楊彪在軍陣上,自然是不如斐潛,這一點他自己也是知道,但是在另外的一個屬於朝堂的戰場上,楊彪還沒有怕過誰,不過……
等等,這個斐征西,要乾什麼?
就在此時,楊彪的眼角餘光看見從斐潛身後走出了兩三名護衛,各自手裡都捧著幾卷巾帛,然後走了幾步,彎下腰,就這樣將手中的巾帛鋪在了地上,沿著道路推滾著攤開……
這是什麼東西?
不,不,這是什麼意思?
哎呀……
隨著幾個斐潛護衛的動作,一條長長的,以巾帛鋪就的道路就從斐潛的麵前,不斷的向前延伸,一直鋪到了劉協的腳下。
這個……
壞了!
自己怎麼沒能想到這個!
可是在這個荒郊野嶺,為何偏偏這個該死的征西斐潛卻能想出來這一招!
楊彪目瞪口呆,看了一眼這一條用巾帛鋪成的道路,然後扭頭看向了在這一條道路另外一段的斐潛,卻看見了斐潛臉上那不知道是什麼含義的笑容。
漢朝經曆了三個不同的正朔,也從五德輪回當中從水德變成了土德,後來又變成了火德,相應的漢朝所崇尚的顏色也經曆了從黑色到黃色,然後再到紅色的過程,不過呢,正朔的改變並未使前一種顏色消失,隨著時間的推移,三種色彩通行於漢朝,得到漢人的普遍接受。因此,黑、黃、紅三種色,也是當下漢代人所接受,所使用的顏色。
行軍打仗,自然軍中常備布幔,特彆是斐潛的護衛們,這個布幔肯定是少不了的必備物品。每到了一地,若是臨時紮營,不必架設帳篷營地的話,那麼就取些木棍,將長條的布幔拉扯支撐起來,就可以給斐潛隔離出一個單獨的空間,不管是議事還是休息,都是十分的方便。
所以當斐潛吩咐的時候,兵卒立刻就從後麵取來了布幔,現在鋪在道路之上,立刻就形成了一條玄色的通道。
可惜啊,不是紅色的。
斐潛吧砸兩下嘴,因為行軍打仗的關係,玄色,也就是接近於黑色的布幔比較耐臟,而且遮擋陽光什麼的也比其他顏色要強一些,同時也不像紅色、黃色那麼的顯眼,招人惦記,因此一般情況下,都是帶著玄色的布幔巾帛為主。
不過用來對付像楊彪這樣從來都沒有見識過什麼紅地毯的人,足夠了……
斐潛微微偏頭,像黃旭低聲吩咐了兩句,黃旭點點頭,便抬頭挺胸斜斜往前一站,站到了這一套玄色道路的尾端側麵上,然後朗聲高呼道:“大漢陛下,文成武德,仁義英明,恩澤蒼生,千秋萬代,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後其餘的斐潛兵卒,也都跟著高呼了起來,雖然沒有經過提前訓練,但是喊了幾遍之後也漸漸的整齊了起來……
嗯,差不多這幾句吧。
斐潛看著另外一邊一群目瞪口呆的楊彪和百官,心中不由得多少湧起一些純粹惡搞的暢快感,反正這幾句似乎放在這裡挺應景的。
走到了山下的劉協,看見眼前的這一條玄色的布幔,然後又聽到這樣的高呼之聲,自然注意力全數都被斐潛這一側所吸引,原本還略有些繃起來,儘可能顯得莊重沉穩的小臉,也不由得瞬間破功,露出了濃濃的笑意,便一腳踩上了才剛剛鋪就好的這一條玄色道路。
完了……
眼見劉協踏出了這樣的一步,楊彪不由得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無恥!
吾竟然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徒!
楊彪磨著牙,心中還在有些猶豫,琢磨著要如何應對的時候,其身後的有一些大漢官吏,為首的便是董承,已經開始行動起來,用腳投票,離開了隊列,走向了斐潛的那一側……
畢竟皇帝劉協都走到那一邊去了,那麼留在這裡還算哪門子的覲見?
不!
不能就這樣放棄,還有希望!
楊彪大步向前,無可奈何地向斐潛這一側靠攏,隨著他的行動,絕大多數的官員也不得不提著才剛剛整理好的衣袍,趕了過來……
斐潛上前幾步,根本不管趕來的楊彪等人,徑直向劉協拜下,山呼道:“臣,斐潛,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一時之間,斐潛周邊的諸位兵卒也一同下拜高呼萬歲。
匆匆趕來的楊彪等人也來不及整理什麼隊列了,隻能是跟著斐潛的拍子,連忙下拜,同聲山呼,一時之間,萬歲萬歲的山呼之聲震蕩四野。
斐潛低頭行禮,心中卻微微一動。周邊的這些兵卒,這些漢民,或許不僅僅是在參拜皇帝,也許同樣是在參拜從周朝開始華夏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