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左右看看,見眾人對於陰山封禪的事情都是持讚同的態度的,不由得也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意,點頭說道:“斐愛卿所言,甚得朕心。陰山乃大漢藩屬,重回漢地,理當慶賀,如今天下不寧,更是需此震懾宵小,以平複百姓之心。”
眾人也是一同表示,劉協說得很有道理,高瞻遠矚,高屋建瓴,高人一等……
其實大多數得人,包括和斐潛多少有些聯盟關係在得種劼一方,都是認為就算是收複了陰山,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彆得好處。並北這一帶,之前就被胡人給攪和得稀爛,民眾稀少,又沒有什麼物產,天天麵對的都是凶猛的胡人,早在漢靈帝時期,並北這一帶的官員大多數都成為了指射遙領的官職,甚至是隻要有人願意去,便會破格錄用,如同斐潛當初表示要去並北的情況一般,隻要願意去,願意去哪裡就給哪裡的差遣。官品不夠,哪怕是像斐潛當時假行從權也成。
就算是如此,也少有人願意去並北當官。這種思維的模式都已經是幾十年了,哪裡會因為平陽一地有所改變就立刻緩解了?
再者說,斐潛在平陽,多少還算是鎮得住,但是萬一有個什麼事情離開了平陽,這並北得羌胡、匈奴、鮮卑,還能不能繼續安分守己,全都是一個未知數。
因此大多數人都是覺得,趕快完成劉協的這個心願,然後早早的封禪了事,回轉京都才是正兒八經的道理……
劉協坐在上首,依舊還沉浸在斐潛描述的四方平定的祥瑞天眷當中,嘴角難以掩飾的露出了笑意,但是又很想嚴肅認真的表示出自己其實不關心這個,更關心的是大漢的百姓疾苦,因此繼續說道:“並北之地,百姓多為窮苦,生活亦然不易,就無需沿途迎駕了……”
“陛下聖明。”
“陛下心憂百姓,正為聖主之理。”
“……”
說是這麼說,但是實際上想要搞什麼沿途焚香鋪土,擺案跪迎的花樣,也沒有地方搞去,從平陽到陰山,這一路上除卻少得可憐的幾個縣城之外,便大都是荒郊野嶺荒無人煙,哪裡來的什麼沿途百姓。
“……咳咳……”楊修坐在一旁,將袖子舉起,似乎有意無意的輕微咳嗽了兩聲。
伏德微微掃了一眼楊修,沉吟了一下,拱手說道:“陛下封禪,亦為天下幸事,豈能清減局促?雖說陛下體恤臣民,不過臣民亦有回報陛下天恩之心,陛下何忍拒之?”
“這個……”劉協聽了不免有些猶豫。
少年人哪有不喜歡繁花似錦的,哪裡有不喜歡熱鬨喧嘩的,說是要從簡從儉,但是有誰真的會喜歡一路啃著粗麵雜糧實心大餅子配涼水一路到陰山去?
但是問題是朝堂現在有多少家底,作為劉協哪裡能不知道,更何況這一次他是從關中跑出來的,雖然說現在陸陸續續來了一些朝堂官吏,但是這些官吏也同樣沒有帶來任何的錢財,這一段時間的開銷都是征西將軍斐潛一人供給的,然後現在要搞得繁華複雜一些,不就意味著要花費更多的錢財?
然而在伏德心中,想的卻是當下不是斐潛最為受寵麼,封禪陰山的榮光大頭不是斐潛拿去了麼,那麼出些血裝扮裝扮也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怎麼說就算是自己委屈了,也不能委屈了陛下不是?
“這個……現在國庫與少府之內,還存餘多少錢財?”劉協想了想,然後有些明知故問道。
劉協這個問題,眾人都低下頭,一時間誰也沒有回答,場麵難免有些尷尬。
說起來可算是可憐,劉協作為一個天子,不說國庫了,就算是原本應該歸入皇室管理的少府,也是根本不歸劉協統管。因此說劉協是個窮鬼,恐怕也沒有什麼錯處。
不過既然劉協發問了,總不能沒個說法,因此伏完身為國戚,自然要為劉協出頭,所以半轉身軀,看向了種劼,說道:“種大夫,關中京都藩台庫府,均由汝父統管,為何不如實啟稟陛下?”
種劼拱手說道:“啟稟陛下,回伏公,原本關中庫府,確實是由家父管理,不過……”
種劼橫眼看了一眼楊修,然後說道:“不過……臨晉侯統兵作亂,圍堵兩宮,這庫府之內也就失了統管,恐怕……”
聽聞此處,楊修便不能再裝聾作啞了,立刻拱手說道:“啟稟陛下,種大夫此言差矣!昔日乃種尚書假借皇命,欺壓群臣,荼毒百姓,關中如陷水火一般,家父實忍無可忍,為救陛下於水火,挽華夏之將傾,方行兵諫,不了種尚書竟然挾持陛下……”
劉協聽得皺眉。
反正這兩個人一路之上就是不對付,相互指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這樣一堆話,其他的方麵不說了,有一個事情雙方倒是統一得非常得明了,就是種劭這裡沒有錢,楊修那邊也同樣沒錢,至於原本的國庫少府之中,有錢還是沒有錢,這一筆爛賬現在誰也搞不清楚了。
當下大漢的財政,幾乎就是屬於枯竭的狀態。
豐饒富庶的冀州豫州都被袁氏霸占了,弘農關中又剛剛經曆了一場浩劫,有多少產出也很難說,其餘的地方麼,雖然現在還沒有表示脫離大漢的統治,但是實際上原本應該押運到朝廷的財政也都不約而同的地方性的截留了……
可以說,如今的大漢國庫,就和劉協的下巴一樣,光滑細嫩,連根毛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