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商揮揮手,令人將這三人押下去,然後便借著火把的光亮,看了看在小竹筒上的火漆,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後便將火漆破開,從其中扯出一條寫滿了字的巾帛,展開上下看了幾眼,頓時喜笑顏開,抬首大喝一聲:“來人!舉火!擊鼓!點兵!”
其實趙商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的要和王晨進行商榷的想法,他等的就是王晨在壓力之下做出像這樣的愚蠢的行為——
讓人向冀州的袁紹求援,願意割讓一部分的利益,讓袁紹派遣兵將前來。
畢竟太原距離冀州的中牟也不算太遠,若是袁紹動作迅速,說不得越過太行山徑之後才會被人察覺,到那個時候再做什麼反應也就晚了。
但是現在麼……
趙商到了太原之後,便如同食腐的禿鷲一般盯上了太原王氏。
雖然趙商心中也是知道,王氏家族的繼承人王黑之死,多半和王晨脫不開關係,但是問題是沒有證據,光憑借自己空口白牙,不足以為人所信,所以必須要在王晨之前營造出來的完美外殼之上撬開一個缺口。
這兩天趙商他不斷的前往王氏府邸拜見王晨,就是為了不停的向王晨施壓,甚至還開出了王晨肯定是無法接受的條件,就是為了逼王晨走這一步。
雖然趙商口口聲聲說征西將軍如何如何,但實際上斐潛現在根本沒有什麼心思理會王晨這邊的事情,所以隻是拉扯這虎皮嚇唬王晨罷了。一個很簡單的邏輯,但是身處在其中的人,卻未必能夠看得清楚。
一旦王晨做出這樣的舉措,也就等於是將白紙黑字的證據送到了趙商的手中。
為了保險起見,趙商甚至沒有敢動用原來太原的郡兵,而是讓從壺關那邊帶過來的賈衢的手下的兵卒來處理相關的事宜。
而現在,便是到了收網的時候。
雜遝沉重的馬蹄聲,攪亂了太原城中原本的平靜。在火光當中,映出了近兩百餘名的兵馬身影。
當前的三十騎,都坐著備甲的騎兵,鍛鐵的甲片上反射出冷冷的寒光,舉起的刀槍之上,更是殺氣滿溢。
在騎兵後麵跟隨著的步卒,全副披掛,或提著大盾環首刀,或用黑漆長柄槍,都是份量沉重,上好精鐵打造。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森然的光芒。除了主兵刃之外,每人還都挾弓負箭。在弓箭以外,還有不少人備有形形色色的副兵刃,多是各色短刃,比如小斧頭或是短刀,掛在腰間。
其實一場激烈的冷兵刃對戰,除了用鐵鐧鐵錘一般的重兵刃之外,大多數的開刃的兵器都會在激烈戰鬥當中有所損耗,所以上過戰場的老兵,一般都會在身上配備了一些除了主兵器之外的提換的武器,以防萬一。
這才是真正可以上陣,可以衝陣,可以在萬軍當中做決死廝殺,可以獨當大敵而不稍卻的純正漢家邊軍,這才是真正的並州勇士!
太原王氏府邸之類,王晨也被夜幕當中的人喊馬嘶的聲音驚醒,也來不及穿上外袍,便匆忙爬上了牆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站也站不穩了,軟軟的茶點坐下。
王晨沒想到今天白晝還在跟他商討得斤斤計較的趙商,竟然在夜裡就驟然發作,領兵攻府!
王氏家族在太原承平已久,整個太原將近有一半或多或少都和王氏有所關聯,所以整個太原城池也就差不多等於是王氏的塢堡外牆,而王氏府邸則更像是內府,所以並沒有像城外野地那種挖溝壑,上吊橋的防禦措施,隻是稍微高一些的圍牆,厚一點的大門罷了。
而這些防禦措施,在全副武裝的兵甲麵前,其實都有些無能為力……
怎麼辦?
不能就此投降!
王晨高呼著,招呼著府內的家丁門客去拿武器,抵禦進攻,不管怎樣,先熬過了今夜再說,明天天明之後,必然有人會將王府被圍困的信息帶到城外的莊園當中去!王晨很有把握,雖然王氏內部還有些不和,但是王府被圍,不管怎樣莊園內部的那些私兵也會立刻行動起來,前來救援!
那麼到時候自己也就自然不會落於下風,甚至還會有優勢!哪怕這一次將太原城中打成一片灰燼,也必須保住自己王氏主事的位置!
此時門前的家丁已經開始倉皇的呼喝詢問,隨之而來的便是趙商的聲音在夜空當中響起:“王晨反叛征西將軍,勾結外敵,欲引賊兵入城作亂!此番前來,隻治王晨一人之罪!諸君切勿自誤!但有阻擾者,視同叛逆,殺無赦!”
此言一出,頓時不少目光便彙集到了王晨身上……
“……胡……胡言亂語!”王晨漲紅了臉,大聲高呼道,“……某乃王氏主事!欲加之罪,荒謬無比!休得聽信胡言!”
正在王氏府邸家丁們將信將疑的時候,外間又響起了一陣人馬的腳步聲,接著又是一陣喧嘩,王晨愣了一下,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氏長老在此!”門外趙商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府內人等聽令,速速拿下王晨!可保爾等無罪,若有遲疑,便是視為同犯,一律誅殺!”
王氏的長老?
這還有完沒完了?
王晨已然徹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甚或還有點想哭。
王晨手腳發軟的再次爬上門牆,探頭向外望去,隻見火光當中,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拄著拐杖站在趙商身邊……
見到了牆頭上露出了王晨的腦袋,老者憤恨的一頓拐杖,沉聲說道:“豎子!汝竟然行此不智之事,還不速速出來受罪!”
王晨的臉色終於是發白,頭腦當中嗡的一聲響,人就軟軟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