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所謂長生天的眷顧真的靈驗了,天空格外的晴朗,萬裡無雲,碧空如洗。長長的號角聲在草場之上回蕩,一隊隊鮮卑人彙集而來,開始列隊整兵。
大薩滿呼也韓一身皮袍,舉著一根用彩色羽毛裝飾著,代表了神秘的權杖,站在隊列的前端。
這一次的南下,雖然說有人還是多少有些意見,但是大多數的人還是相信長生天的旨意,並且確實來說,周邊也不能提供給這麼多的人一同生活的草場,隻有陰山,才是長天生指出的最適宜生存的神賜之地。
除了神秘的長生天旨意之外,大薩滿呼也韓也另外說明了一點,陰山必須儘快收複,這對於在雲中雁門一代的鮮卑大王來說,或許並不重要,但是對於在漠北生活的鮮卑人來說,則是重中之重,因為陰山向來就是他們漠北鮮卑遇到雪災天寒等情況之下的避難所,而如果不儘快收複陰山,那麼當漢人完全掌控住了陰山,開始習慣了大漠的氣候之時,那麼也就等於是漠北鮮卑的末日了……
陰山就像是一個標誌。誰獲取了陰山的控製權,誰就可以在南北農耕和遊牧的民族大融合當中獲取主動權。
所以在大薩滿呼也韓的推動之下,雖然沒有鮮卑大王的號令,然而還是彙集了眾多的漠北鮮卑,準備南下。
“哦嗚喔噢……”大薩滿呼也韓搖晃著彩色羽毛的權杖,嘴中念叨著玄奧難懂的語言,或許是咒語,或許是祝福,搖晃著,在軍隊之前半舞半走而過。
“嗚……”
隨著低沉的號角再次長長的響起,一隊隊的鮮卑人開始驅趕著隨軍的牲畜往南,走向長生天指出的方向……
漠北鮮卑的統軍主將紮魯達已經是五十餘歲了,年輕時候的戰鬥使得他身上多處受傷,到了這個年齡的時候,就越發的明顯,尤其是關節明顯有些腫大,但是他就像是大漠當中最為堅硬和頑固的石頭一般,忍受著風霜的侵襲,卻從不叫苦。
但是如今大漠之上,除了風霜之外,不知道何時,卻多了一樣東西……
“大薩滿!大統領!”
在幾天的行程之後,就在紮下營地不久,一名鮮卑頭人就急急的趕到了呼也韓和紮魯達的帳篷內,略帶些驚慌的神色說道,“我們有人發疫了!”
“什麼?!”紮魯達猛的站了起來。
疫病來的迅猛且突然。
不知道什麼原因,然後一轉眼之間就有許多人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症狀,甚至是不吃任何東西,也會腹瀉,轉眼之間就人就瘦了一圈……
“這是長生天對我們的懲罰!這是我們失去了神賜之地的罪過!”大薩滿呼也韓搖晃著五彩斑斕的權杖,站在土坡之上,向著地下那些已經患病了的鮮卑人扯著脖子,用嘶啞的聲音吼道,“長生天在看著我們!隻有勇士才有資格死後回到長生天的懷抱!拿起你們的刀,跨上你們的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陰山的土地上!去吧,去吧!去完成長生天的指示,我們的勇士們!”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氣力,這些搖搖晃晃,甚至還在吐著拉著的鮮卑人,竟然也都爬上了馬,然後發出了不知道是像人還是像鬼,痛苦且嘶啞的喊聲,一個個抱著馬脖子,往南而去……
………………………………
一口大鍋,不停的在火焰之下沸騰著,血沫子沿著鍋沿翻滾,一些大小不一的肉塊在鍋裡上下滾動著。
“他娘的,這群跟在後麵的雜種……”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群人馬就開始在這些關中流民的範圍之外遊弋,但凡是想要往西走得,都被一頓砍殺給趕了回來,但是這些兵卒也並不追殺,似乎隻是防禦著這些人不讓他們往西走就是了。
甚至還不停的向前逼迫,兜兜轉轉的,將那些分散開的流民又像是驅趕牛羊一樣驅趕到了一起……
“可是……再往東,就是快到長安了啊……”
“就是,長安城可不比這些個小縣城,雖然可能東西更多,但是肯定有兵卒把守……”
“不往東,後麵的那些家夥會放你走?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們的意思就是讓我們去打頭陣,然後他們跟在後麵撿便宜!”
“沒錯沒錯,這群雜碎,肯定就是這樣!”
“天殺的!”
一群新晉升為各種頭領的浪蕩子,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指手畫腳的噴著口水,身上裹著不知道從那一戶那一家搶奪而來的衣物,五顏六色大小不一的穿著,甚至有的脖子上還掛著幾個叮叮當當染著血的金銀長命鎖……
瘋狂過後,這些人便慢慢的冷靜下來,開始考慮自己的後路了。畢竟自己已經搶了那麼多的東西,不再是一個隻有爛命一條的人了。
“……要不,逃吧?”有人低聲說道,“趁著天黑,往山溝裡麵一鑽,管他娘這群人想要乾啥,要讓老子賣命,鳥他們去球!”
“你個傻愣子,還跑?你跑得過四條腿的?”
“滾犢子!老子隻要跑得過你就成!”
“你他娘的說什麼?”
“老子就說你,咋滴啦?”
旋即原本就是胡亂湊到了一起的一群人,都是天老大自己老二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聽從誰的主意,又服從那個的指揮,講沒有幾句之後便是相互爭吵起來,進而發展到了相互揮舞著拳頭鬥毆打鬥,甚至還拔出了刀子。
打鬥當中,不知道是誰踢翻了鐵鍋,原本在鍋中烹煮的肉塊傾倒了出來,隻見在傾倒出來的紅褐色的湯水當中,一些燉的已經粉白的肉塊四散,還有幾根零散的,嫩嫩的,小小的,細細的手指頭……
………………………………
幽州,易京。
袁紹卷土而來,公孫瓚卻有些不敵,連番失利之下,便退守到了這裡。
太史慈站在易京的城牆之上,凝神注視著從遠方地平線上出現的大軍,神情肅穆。
黑山軍慘敗,太史慈也就沒有了在黑山待著的意義,便回到了幽州,回到了公孫瓚的手下。
官職依舊,但是人卻不同了。
昔日那個義薄雲天,縱橫飛馳的公孫將軍,現如今不僅明顯發胖了許多,甚至有些讓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早年因為太史慈惡了州郡當中的士族豪右,不得不遠走遼東幽州避難,後來便投了公孫瓚,因為作戰武勇,便累計軍功升了軍候。
起初太史慈看公孫瓚,也認為公孫瓚是個帶領著漢人抵禦胡人的英雄,多少也是個如同衛青一般的人物,但是這兩年來,似乎一切都有些變了味道……
因為公孫瓚要和袁紹作戰,因此就需要從後方調用糧草輜重等物,故而征發了大量的勞役民夫來進行轉運,不免就耽擱了原本幽州的農耕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