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後世的情形基本差不多,駐守在儻駱道山道這裡的守軍,生活條件什麼的自然比起郡縣當中的守軍又差了許多,長年累與與世隔絕,補給品也少的可憐,更不用說有什麼娛樂項目了。因此基本上來說都是不怎麼招人待見的,或是沒有什麼家底,又或是不懂得鑽營奉承的各種被排擠的兵卒,便統統的發配到了這裡。
若是後麵一些的分水嶺,多少還離縣城近些,找個由頭什麼的還可以到縣城裡麵喝碗熱湯,盯著大姑娘小媳婦的腰身屁股流口水,而在沉嶺這裡,除了那些新來的還算是白嫩一些屁股蛋子,什麼都沒有值得看的。
稀得能照人影的一碗雜粥,便是早脯,然後晚上也是一碗,再加一個比拇指還要小一圈的雜糧餅子,便是一日的全部吃食了。
沉嶺軍寨中年隊率,姓孫,具體叫什麼,沒人知道,已經在沉嶺這邊待了近十年了,在張魯還沒有來得時候便在了這裡。因為從軍時間長,也就慢慢的從一個小兵,升到了隊率。
說是隊率,其實也不滿員,滿打滿算也就四十個人的模樣,至於少的那些人頭數,嗬嗬……
原本算是正經的漢軍,但是張魯來了之後便改編成為了什麼什麼天威兵,反正隊率長也不是很懂,隻知道吃食什麼的就變好了那麼一陣子,還發了一件道袍,多少也算是一件新衣吧,隻不過大概兩三個月之後,供給什麼的便又落回了原本的水準。
說是軍寨,其實就是個大型哨卡的加強版,隻是作為儻駱道的第一道的外圍警戒,正兒八經的軍寨是在分水嶺。
但這樣的小軍寨也不好對付。因為地形的原因,在靠近山脊的高處,用石頭為基,以木為牆,貼著一邊的山體,圍起來一塊,正好將山道堵了一個結實。
不得不說軍寨確實險要,一邊是陡峭光滑的山體,一邊是垂直的懸崖,就這樣一小節的向上的坡道,就算是人擠人也不過僅僅可以容納兩三人並行,懸崖邊又沒有任何繩索鐵鏈防護,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這樣的地形,若是強攻,隊列一個是展不開,第二要站在光溜溜的岩石上仰攻寨牆也是費勁,搞不好一個不穩,不是掉下懸崖就是滑下岩石……
在軍寨的高處,還用長木為架在山體上撐起一個哨塔來,也同樣肩負著箭塔的作用,但是現在這個險要無比的哨塔上,卻不見人影。
單從地形來說,這個軍寨,確實讓人看了都心驚肉跳,但是若是越過了這樣一層頗有幾分氣勢的寨牆往內,就寒酸得不堪入目了。
或許是因為地形的限製,軍寨當中隻有一間大茅棚,一間小茅棚。
就這樣,其餘的沒有了。
大茅棚自然是用來住人的,而小茅棚麼……
當然是用來放兵刃器物的。
什麼,廁所?
想太多了,這荒郊野嶺的,哪裡不是廁所?
這個沉嶺軍寨,人數麼,四十個,若是加上後麵半山腰的那個老道,兩個道童,一個使喚雜役,也就是四十四個人。
馬匹麼,一匹都沒有。
弓倒是有十二張,但是其中一半已經不是弓臂開裂,便是弓弦腐朽了,幾次提出需要更換,都沒有送來。
刀槍什麼的,倒是有多餘的,加起來有五十三件。
至於鎧甲……
鎧甲是什麼東西?
天師自有神威護身,當然不需要鎧甲。
全隊上下,最值錢的便是軍寨棚子裡麵的那兩口大鍋。
軍餉什麼的,慣例是沒有的,一兩個月能供給一次糧草就算是非常不錯了。最近聽說就連關中都不太平,鬨騰得厲害,因此沉嶺這樣不起眼的小軍寨,還能有些糧草送來,就算是托張天師的福氣了。
春雨綿綿,一到了黃昏,氣溫也下降得厲害,茅棚裡頭火塘,也沒有了乾柴,隻能是用濕柴將就著。
不過濕柴麼,當然少不了煙霧,搞得茅棚裡麵騰雲駕霧一般,嗆得裡頭挨挨擠擠擠在一起躺著每個人都時不時的咳嗽幾聲,但是不管是誰,都懶得起身收拾這些玩意兒,隻是將潮濕的草簾子往身上攏著。
茅棚上頭有些細碎的縫隙,還不斷的滴水下來,滴落在地麵上,大頭兵也勉力的蜷縮躲避著雨滴,搞的原本就有些擁擠的茅棚更加的雜亂。
孫隊率躺在一塊最為乾爽一點的地方,翻著眼皮隻是看著眼前一切,到了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翻身坐起,大喝道:“臭石頭,狗蛋子,你們兩個瓜皮趕緊給老子夾著屁股爬起來,上去給棚頂加些乾草,再把這些要命的濕柴給老子扔了!再找些乾柴來!真他娘的一群哈慫!這日子,真沒球得過了!”
一聲吼完,孫隊率還是覺得心中不怎麼爽,又轉向另外一頭大吼道:“老王頭!昨日不是還有半拉兔子麼,怎麼今日就沒有了蹤影?老子下的扣子好不容易才夾住這傻兔子,才吃了一半,怎麼就給沒了?他娘的,是不是你小子給貪嘴了?”
聽到孫隊率大聲喝罵,少數離得近的,歪歪扭扭往邊上靠了靠,離得遠的就當作沒聽見,反正那天孫隊率不都是吼幾嗓子泄些火氣?
不僅如此,還有人低聲嘰咕道:“還提什麼兔子,他娘的,辛辛苦苦整治的兔子,然後就被三位神仙看中了……這還能剩個屁!早知道還不如昨日一口氣全吃了,多少算是混些油水……”
“彆動彈了,再動彈肚子裡麵的那口乾的也就化了,到時候半夜餓死你!”
“就是,睡吧,睡吧,睡著就行了……”
“他娘球的,誰放個屁啊,也不提前吱一聲!”
頓時茅棚裡麵唧唧喳喳一片,講七講八的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人把孫隊率的話當成一回事。
雖然所謂級彆上麵有差彆,但是大家都是爛命一條,都是無產者,誰怕誰啊?
隊率,能有本事弄吃弄喝的來,才是正經隊率……
眼見著這個月的糧草又快見底了,大夥心中都煩著呢。
“……”孫隊率瞪著眼,然後頹然的仰天而倒,“……他娘的,都是一群瓜皮……”
“咣!”
然後又是一聲。
“咣咣!”
茅棚裡麵頓時一片寂靜。
隻聽聞有人中氣十足的在寨牆外高喊,“他娘的有活人沒,出來個喘氣的!”
“啊哈!”孫隊率騰的一下翻身坐起,“哈哈哈,大買賣來了!”
“啥大買賣啊?像上次一樣的那幾個流民?乾巴瘦的,一點肉都沒有……”
“你小子懂個屁!”孫隊率絲毫不客氣一腳踹了去,說道,“你他娘見那個流民敢這樣砸門的?哈哈,這回要是不好生的刮些油水下來,老子就他娘的不姓孫!”
“這麼說,有正經肉吃了?哈哈哈,太好了!”
“還有粟米!高粱!”
“說不準還有羊腿!那香味啊,嘩……”
孫隊率嗤之以鼻,獰笑著說道:“瞧你們那熊樣,這些家夥,身上說不定都有金銀!嘿嘿,小子們,都聽好了!要是比我們人多,咋們就好生伺候著,反正怎樣也要些油水……如果要是帶的人少……嘿嘿嘿……”
“嘿嘿嘿……”
茅棚裡麵頓時傳出些幾乎相同形式的大小笑聲。
“隊率,要不要派人和後麵的……那三個神仙說一下……”
有人問道。
“先看看吧,要是吃得下,就不說了……要是人多,就說一下吧……”孫隊率揮揮手,說道,“走走!都跟老子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