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王座,基本上可以讓兩個普通人坐著都有些寬裕,但是氐人王窠一個人坐著,還覺得有些擁擠。
氐人王窠似乎是第一次遇到了這樣的情況,不由得撓了撓頭頂上麵的那一撮毛,卻想不出個什麼名堂來。
雖然說氐人擅長的是山地戰,但是並不代表氐人就看不起戰馬,不認同戰馬的價值。要知道現在漢代的戰馬,就大概算是跟後世的小汽車的價值一樣,不光是購買價格高昂,還有後續保養費也是不小的數目,因此不管是對於氐人來說,又或是其他的人員也好,征西將軍這一次送來的百匹戰馬,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手筆……
氐人和羌人也多有往來,也曾經聽聞羌人當中,現在從並北那邊流傳了一種昂貴的“毛衣”,號稱是用幾十頭,甚至有的是用上百頭的羊毛才抽取編織而成的……
要氐人王窠來說,那簡直就是敗家!
一頭羊,扒皮可做衣袍,人可以吃肉喝湯,就連骨頭都可以取來喂狗,而這些個家夥們竟然用十幾隻,甚至上百隻的羊去換什麼“毛衣”?
這不是敗家是什麼?
然後羌人敗家的源頭,便是這個征西。
然後這個征西將軍,竟然送來了百匹戰馬,然後沒有任何的要求?
這個征西將軍,是真的為了表示親善之意?
還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氐人王窠撓著頭頂的一撮毛,仿佛要將這一撮毛給禿嚕沒了一般……
“大王,這戰馬……”
“嗨!走,我去看看……”氐人王窠站了起來,便要往外走。既然想了半天依舊想不明白,便乾脆不想了,送到嘴邊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更何況就算是自己的族人不用,轉手賣出去也能獲利不少!
“啊呀,大王,不行啊……您不能去……”一旁處理事務的氐人內五氏君長連忙攔住,說道,“大王,您忘了麼……您還生著病呐……”
“我好好的,哪有……”氐人王窠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啊,對,我病著呢,不見外客……這個……嗯……”
“嗨!收了!收了!”氐人王在大堂內轉悠了兩圈,一拍手掌說道,“嗯,跟征西將軍的來使說本王感謝征西美意,但身體未愈,就不見他了!對了,拿上兩筐上好的肉乾給他,多少也算是個禮數……”
“對了,前時間屬下提及說寨子裡麵的一些工具器械損壞,已經不能繼續使用了麼,正好來了這一批戰馬,拿幾匹去換些新的工具來……”氐人王返回王座之上,坐下,頗有些感慨的說道,“你彆說,征西將軍這個‘親善’,還真是……唉,有錢人啊……嘖嘖……”
“誰說不是呢?漢人確實比我們有錢得多……”氐人的內五氏君長笑著說道,“……說不得這百匹戰馬,我們看得貴重,對於征西將軍來說,卻不算得什麼稀罕之物……”
“嗯……”氐人王窠又撓了撓護頂毛,“……算了,就這樣吧,去辦吧……”
“是,大王……”氐人內五氏君長領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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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侄……你這是……”
韓遂看著光著膀子,綁著荊條的馬超,臉上雖然保持著驚訝的神情,但是眼神當中卻變換不定,閃爍不已。
眼前的馬超,一掃平日的俊朗的模樣,而是被煙火熏燎得黑一塊灰一塊的,就連頭發都被燒了不少,亂糟糟的宛如雀巢一般。
“叔父!侄兒中了征西小賊的奸計……”馬超伏地而拜,泣不成聲的說道,“……那征西小賊,於青泥水畔,挑釁辱罵叔父,侄兒一時沒能忍住怒火,便領兵攻伐營寨,不幸遭遇埋伏,被征西小賊縱火焚燒……故而……侄兒有罪,還請叔父重重責罰……”
一時之間,在帳篷內圍坐的羌人頭人都被馬超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相互之間交頭接耳起來,嘰嘰喳喳的議論紛紛。
“嗯……”韓遂眯著眼,捋著胡子,默然不言。
這個事情,太糟心了。
糟心的不是馬超中了埋伏,而是馬超在埋伏。
雖然之前韓遂對於馬超有了提防之心,而且還準備了後續的手段,但是馬超驟然遭遇到了這樣的沉重打擊之後,韓遂的那些手段一時間反倒是用不出來了。
韓遂和馬騰,可是正是交換過生辰八字的磕頭兄弟,和那些嘴皮子上的口頭兄弟不一樣……
換句話說,當時韓遂和馬騰在焚香磕頭,向上蒼禱告的時候,那句千古名言肯定也是重複了好幾次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然後馬騰死了。
他韓遂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的活著。
當然,大多數人都知道,那句在神靈之前的誓言,多半是做不得數的,但是作為所謂的兄弟,有沒有一同說出這樣的話語,這個所謂的兄弟的檔次自然不一樣。
在漢代,這樣的兄弟,便是所謂換命之交的,可以托付妻子的,而現在,馬騰的兒子拜倒在地,背著荊條送到了麵前,一副認打認罰的模樣……
借這個機會翻臉,行軍法斬了馬超?
真要動手,很簡單,就算是不問斬,隻要想動手,就算是杖責,三十杖之內,杖斃了馬超也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但是……
確實有那麼一個瞬間,韓遂動過這個念頭,但是很快的就打消了。
倒不是韓遂心善,而是馬超已經提前做好了些許預防,當然,如果韓遂真的抹掉麵皮翻臉的話,這個所謂的預防也不算什麼。
不過真的要為了斬殺馬超,舍棄這些年頭在西涼豎立的聲名?
韓遂最終還是舍不得。
若是真要讓馬超死,也不能在這裡死在自己手中……
你說這個征西,怎麼不將火燒旺一些呢?
不過這樣,也算好事,至少消耗了馬氏的不少人手和實力。
韓遂睜開眼,站起身來,幾步走到了馬超近前,伸手將馬超攙扶起來,一臉的慈祥和善,壓根就不提罪責的事情,而是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賢侄這一次輸了,下一次勝回來就是!誰這一輩子沒打過幾次敗仗?讓叔父看看,哪裡受傷了沒有……”
“叔父!”馬超感動不已。
“好了,不說了,趕快去洗漱修整,好好將養一番……”韓遂爽朗的笑著,“……至於征西,還是讓叔父替你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