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之局,或真,或假,多議亦是無用……”楊俊對著呼廚泉說道,“既然征西兵至,總歸是戰上一場!不然也不知真假,不知右賢王意下如何?”
呼廚泉坐在馬背之上,聽了楊俊的話,卻並沒有回答,而是仰首望天,半響才說道:“那就戰上一場罷……”
臨晉城,一整座城池的歸屬,卻在當下,在征西將軍斐潛的或是生,或是死的這個問題麵前,似乎已經成為了陪襯,成為了次要的東西。大批大批的楊俊和呼廚泉的兵卒開始轉向麵對著臨晉城的西北方向,而隻是留下了一小部分在臨晉周邊遊弋警戒。
或許時辰已經是過了很久,或許隻是在轉眼之間,就在西北方向,在洛河的北岸,高高騰起的煙塵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幾十名再次派出的斥候哨探飛速從西北麵退了回來,拚命搖晃著旗幟或是衣袍,以此來向楊俊和呼廚泉傳遞信號。
“征西大軍臨近了!”
幾乎不用任何翻譯或是解釋,在場的任何人心中都清楚明白了這一點。
呼廚泉和楊俊的聯合兵陣,頓時有些壓抑,就連時不時踢踏的戰馬,也似乎是收斂了氣息,而與此相反的則是臨晉城池之上響起的巨大的歡呼聲,在這一片戰場之上,方才還在打生打死的雙方,此時此刻就選是近在咫尺,都沒有了繼續作戰下去的願望,隻是朝著相同的方向眺望著。
一方歡呼。
一方沉默。
時辰已經過午,太陽已經是略偏向了西方,似乎正好照耀在從戰場西北方向出現的部隊之上。
楊俊忽然眯起了眼睛,似乎被什麼東西猛的紮了一下一般。
隻見在西北方向的草坡之上,忽然冒出了一名鐵甲騎士,擎著長長的馬槊,勒住馬站在了土坡頂端,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楊俊呼廚泉等人的呼吸不由得一滯!
還沒等下一口氣息勻過來,更多的騎兵湧動著,出現在遠方的草坡之上。
紅色的是長槍的槍頭紅纓,黑色的是騎兵身上的鐵甲,青色的是隨著風飄動著的衣袍,當然最顯眼的依舊是在這些騎兵頭頂上,烈烈飄動著的三色戰旗……
陽光照耀在旗幟之上。
旗幟上麵的顏色和字體仿佛是即將在下一刻跳出旗麵,躍身於半空當中一般!
征西將軍!
斐!
雖然距離遙遠,旗幟上麵鬥大的字其實看起來就跟豆大的差不多一樣,但是似乎每一個字都紮進了所有人的眼中,心中一般。
一時間楊俊和呼廚泉的聯合戰陣,不由得都有一些騷亂產生,兵卒們仰頭而望,議論紛紛,雖然依舊隔著一段距離,但是龐然氣勢已經迎麵而來。
征西戰旗招展,旗幟之下,斐潛端坐在馬背上,望著城頭依舊豎立著征西旗幟的臨晉城,微微鬆了一口氣。
斐潛徑直領兵趕來,一來是為了救援臨晉城,第二是為了穩定局勢,隻有自己出現在眾人麵前,謠言才能徹底的消除,同時,也是為了將整個的戰場控製在左馮翊區域,不讓戰火蔓延得太大,影響了京兆尹和右扶風的秋季收成。
臨晉城左近,屍首遍地,淒慘且殘酷,就連城頭似乎都被鮮血染了一遍,足可以推斷得出這兩日的慘烈戰況。
“臨晉不易……”斐潛緩緩的說道,“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
蒼茫天地,風蕭蕭,水寒寒。
白波,鮮卑,隴右,關中,多少次的血肉殺場,便是這樣一步一步都走來,如今回頭而望,似乎還能看見一長串的鮮紅帶血的腳印!
而前方,迎接的不是鮮花,也不是流著蜜糖的河流,依舊是白骨森森,鮮血淋漓的戰場!
斐潛將手一指,向著左右朗聲大笑道:“天地為殺場,男兒戰四方!敵酋便於此,何人可擒王!”
幾乎是同時,趙雲和甘風便躍馬向前,大聲吼出:“某願往!”
說完,兩個人還相互瞪了一眼。
“如此,便由你二人分領左右兩翼!且看誰能先拔頭籌,某便於臨晉城下,為其挽馬,誇耀武功!”斐潛大笑,拔出中興劍,向前一指,“吹號!進軍!向前!讓這些賊子,付出代價!讓今日此戰,成為可以在子孫麵前誇口的榮耀!成為關中大地之上,你我共同鑄就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