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作為前營的統管,虧得鄭泰多少平日裡麵多少也沒有太擺譜,見到兵卒什麼的也還算是親切,因此前營的兵卒也沒有明裡暗裡的排斥他,相對來說也算是比較配合,但是就算是如此,繁雜的事務也讓鄭泰這個兵法的半桶水累得夠嗆……
大漢軍律,營中分管主將,臨戰之時,若無出陣,則需要每隔一個時辰巡營一次,當然有時候主將可以偷懶,但是鄭泰正處於非常時期,哪敢再給人什麼把柄拿捏,自然是兢兢業業,但是這樣一整天下來,又要操勞,心中又有壓力,自然是沒有得到什麼好的休息,精神疲憊不堪。
半夜,掙紮著爬起來的鄭泰,又在營地之內轉了一圈,一切正常。
看著天邊露出了微微的亮色,鄭泰哈欠連天,辛勞了一天下來再加上夜裡又要起來巡營,隻覺得兩條腿都發軟,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帳篷裡麵再小寐一陣,緩緩精神。
該死,早知道如此辛勞,跟就不應該跟著來並北!
原想著楊彪擁戴天子於河洛,將來必然是位高權重,自己便趁著先機,多積攢一些功勳,卻沒想到碰上了這樣一個爛攤子事!
若是取了平陽,遷了學宮,這蔡氏之死,慢慢的便也無人理會,多少還好一些,但終究是個隱患……
遠處天際,已經灰蒙蒙的開始發亮,這個時候,也是值守了一夜的士卒最為困乏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剛剛掀開帳篷門簾的鄭泰忽然覺得地麵有些震動,一開始還覺得自己是累得狠了,所以站不穩腳步,扶著帳篷的木柱低頭一看,之間在火把的照耀下,在自己腳底邊的小石子小沙土正在輕輕震顫。
這絕不是自己的幻覺!
在依稀可辨的天色當中,一隊隊騎兵的身影,突然顯露在遠方視線可及之處,直到這個時候,才聽見依稀的馬蹄聲響。顯然這一大隊的騎兵,在馬蹄之上全部包上的布絮,人無聲,馬銜枚,不知道是不是在黑暗當中冷靜的等候到了這個最讓人疲憊的時刻,然後在這個天色將明未明之際,猛然發起了突襲!
不僅僅是鄭泰的前營,沿著河岸向南北延伸的其餘營地,在哨塔值守的士卒也都發現了驟然出現的騎兵身影!這些騎兵就像是突然降臨在人間一般,馬背上的騎兵,夾著長矛,叼著長刀,朝著這裡如海潮一般狂湧而來!
誰也看不清到底出現了多少騎兵,隻能看到他們將天際間本來已經微微光明的一線完全又遮成了黑暗,一層層的湧動而來。臨得近了一些,馬蹄聲終於如同悶雷一般的響起,響徹了整個的原野,籠罩在毌丘興大軍的左中右三個大營之上!
毌丘興的士卒淒厲喊聲響了起來:“敵襲!敵襲!!”緊接著更多淒厲的喊聲,跟著一同應和響起,望樓哨塔之上金鼓之聲驚慌的敲擊著示警。
在營休息的士卒軍將都被驚動,或從帳幕,或從地窩子,或者就乾脆從野地裡跳起,找兵刃的找兵刃,找盔甲的找盔甲,正卒多少還適應一些,抄起兵刃就第一時間湧上前去,而其他的輔兵和民夫就差了許多。
雖然毌丘興鄭泰之前也算是有所預備,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加上桃山的事件,因此這心中難免就分散了些注意力,平陽城中一直以來又沒有什麼動靜,便不免慣性的認為明日才是關鍵的開始,卻沒有想到在臨晨將至的時候,便遭遇到了騎兵的突襲!
鄭泰此時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奔出了營帳,扯著脖子大聲下令道:“看好營寨!不得慌亂!快快抽調人馬看住民夫,讓他們不得自亂!督戰,督戰隊在何處?!傳某軍令!亂軍心者,儘皆斬首!所有人都各安其位,某居中督戰。我們有營寨!他們突不過來!隻要堅持半天,其銳氣便失!我們守著營寨,射也射死了他們!通知各隊,本將軍令,後退一步者,全隊皆斬!”
雖然多少有些語無倫次,但是至少鄭泰出麵彙集兵卒,交代事項,穩定了前營的兵卒。跟著鄭泰的傳令兵,立刻大聲應答,然後奔走傳遞號令,而鄭泰則是在剩餘的衛隊的保護之下,開始打出將領的認旗,企圖彙集更多的兵卒人馬,迎擊突如其來的騎兵衝擊!
在這個時候,鄭泰才猛然間明白過來,平陽會投降是何等的一廂情願的想法,這征西麾下果然都是彪悍之輩,哪裡有半點失卻鬥誌的表現,之前所有的種種表現,隻是慢軍之計罷了,掩藏了如此多的騎兵兵馬,就是為了此刻的突擊!
不過鄭泰也同樣堅信,他一定能守住這個營寨!
在鄭泰營寨的後方,距離三百步左右,毌丘興的中軍大營在梅花大營的當中,前方和左右兩個大營遭遇襲擊的信息,也第一時間也傳到了毌丘興營地這裡。
這兩日奔波勞累,毌丘興歲數也不小了,多少有些支撐不住,早就在鋪設了厚毛氈的帳篷之內昏昏睡下,至於營寨之中是不是還有兵卒沒地方休息,輔兵民夫是不是還蜷縮在地窩子裡麵,毌丘興不怎麼關心,也不太在意。
反正這種天氣,雖然說漸漸的有些秋露了,但也並非天寒地凍到無法在野外生存,更何況這兩天都需要加緊對營寨寨牆等防禦體係的施工,哪裡來的多餘的功夫去給普通的兵卒還有民夫搭建什麼舒適的住所?
因此五千餘正卒倒也罷了,那些輔兵和民夫,路不比正卒少走,活卻要多乾許多,當正卒睡下之後,自己不僅沒有場所可以歇息,還需要在夜中值守,好保證正卒的充分休息,平均下來,每個輔兵夜裡最多就隻有兩個時辰的休息,而民夫則是更少,勞累得慘了,自然多有怨言,背地裡罵罵咧咧的也不在少數。
軍中湧動的這般風潮,處在中軍當中,親衛甲士層層環繞的毌丘興自然不會知道,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是懶得理會,白日煩惱了一天的桃山之事,夜間好不容易睡下了,倒也是睡得香甜。
正在好夢酣然當中,毌丘興突然被帳外的響動驚醒,睜開眼睛定定神,頓時心頭就一股無名火頭蹭蹭的往上,惱怒非常。毌丘興畢竟已經是上了歲數的人了,平日裡麵入睡原本就不易,睡一個好覺更不容易,好不容易睡著了,半途被吵醒了,哪裡不會肝火上撞!
在營寨內貼身服侍的親兵,見到毌丘興鐵青的麵色,不由得心頭一跳,頓時怒吼道:“何事喧嘩?!驚了將軍,該當何罪?!”
這個時候,就聽見外帳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呼,正是在中軍今日值守的軍侯:“將軍,將軍!汾水後營突然火起!不知何處來的一隊騎兵,正在抄襲我們後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