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祖宗祭祀的風俗,很多漢代人相信有作惡的鬼,也有降福的靈,因此為了求死者對於生者的庇佑和保護,特彆是祖宗的保佑,也為了進一步加強宗族之間的向心力,特彆是鼓吹孝道,號稱以孝治理天下的漢代,對於喪葬一事更加的看重。
傾家蕩產來安葬家中死去的老者,在漢代,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甚至很多人不惜舉債來進行喪葬。就像是斐潛之前父母下葬的時候,就幾乎是將整個家底全數花光,若不是斐潛穿越而來,說不定也就一樣是敗落了。
斐潛一皺眉,腳步放緩,旋即便在遊廊當中站著。
大堂之內,談話的聲音傳了出來……
“侄女不敢……”蔡琰說道,“家父素愛桃山,多次曾囑咐侄女……欲托體於此山,左可觀春華秋實,右可聆朗朗書聲,以青山翠瓦,綠葉紅花為伴……”
“這……不可!”尖銳聲線的男子的聲音更加的尖銳起來,刺得耳膜都有些生疼,“胡鬨!蔡氏之人,自當回歸蔡祠!豈有流落在外之理!汝且勿自誤,損蔡氏聲名!”
蔡琰聲音不大,但是依舊在堅持:“此乃家父遺願,與蔡氏聲名何乾?”
“哼哼哼哼……”尖銳聲線的男子冷笑著,說道,“還不是汝做得好事!若非汝與征西有私,蔡兄豈會遭此橫禍!某未以蔡氏家法懲治於汝,已是看在蔡兄之麵,為亡者所諱爾!汝焉敢獐智於某,巧言令色!”
蔡琰顯然是愣了一下,“叔父何出此言……”
斐潛皺眉,甩開了披風,便大步向前,鱗甲甲片之間,伴隨著步伐鏗鏘有聲,頓時打破前院的寧靜。
“何人?!”尖銳的嗓音響起。
“大漢征西將軍至!還不速迎!”黃旭沉聲喝道,聲浪在前院擴散開來,震得堂前招魂幡都在搖擺。
鐵甲錚然,斐潛也根本來不及梳洗沐浴什麼的,從戰場上便直接回到了這裡,一身的戎裝之下,帶著厚重的血腥味,差點嗆的慌忙前來迎接的一個中年男子一個跟頭!
“啊,不……啊欠!不知大漢征西將軍親臨,有失遠迎……”中年男子忍著斐潛等人散發出來的氣味,控製著掉頭捂著鼻子的衝動,上前拜見。
漢代自然是沒有什麼香水遮蓋氣味,斐潛跟著大部隊,一路風塵仆仆,灰塵和汗水混在在一起,再加上時間一長,在衣袍鐵甲之間發酵,然後又難免沾染上人血馬血的腥味,這味道不要太酸爽。
斐潛和黃旭自然是如同於久處於鮑魚之肆,不聞其臭,反正軍旅之中,多數都是如此,甚至有時候一兩個月都不能洗一次澡的都很正常,早就習慣了,而荀諶和令狐邵原本就不是純粹嬌氣的士族,對於這種氣味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難以忍受的,但是對於中年男子來說,殺傷力就太強了一些,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中年男子甚至覺得頭都有些發暈……
斐潛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就讓中年男子彎著腰在那邊拜著。跟在斐潛身後的令狐邵,自然也是站著不吭聲,荀諶本身也算是待罪當中,因此也沒有說話,更沒有什麼舉動,因此整個場麵就一下子冷卻下來。
若是斐潛不知中年男子的來意,又或是沒有聽見中年男子的話語,多少看在蔡邕蔡氏族人的份上,給些麵子,但是現在麼,斐潛一方麵長途跋涉,又剛剛結束了戰鬥,不論身心都很疲憊,再加上中年男子之前的無禮之語,更是讓斐潛心中不快,也懶得進行掩飾了,徑直表現了出來。
“……這個……”中年男子尷尬得要死,心中自然火冒三丈,但是撲麵而來的濃厚得仿佛有質一般的血腥味道,再加上征西將軍斐潛的官職,使得他根本不敢向斐潛發火,隻能是自己找台階下,一轉頭對著蔡琰說道,“安得無禮!貴人在此,汝焉得安坐?還不速迎!”
中年男子看似在斥責蔡琰,實際上自然是在說給斐潛聽的。但問題是此處乃蔡邕停靈之處,作為蔡邕的兒女,此時應該在靈前伺候,每到一人吊喪,均要下跪叩首,行儘孝報喪之禮,豈有丟下父母亡靈,然後在靈堂上奔來走去的道理。
蔡琰聞言,自然一愣,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來人!”
斐潛忽然暴喝道,震得靈幡都一陣亂抖,嚇了中年男子一大跳,臉色蒼白的倒退一步,差一點坐到地上去,“將賊人帶上來!”
“唯!”
院外兵卒應道,旋即將一人像是一條死狗一般的拖了進來,正是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的鄭泰。
鄭泰披頭散發,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在地上扭動著身軀,奮力掙紮著,將眼眶幾乎都瞪裂開來,嗚嗚唔唔的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是因為被堵著嘴,根本沒人聽得清楚。
斐潛一把抓住鄭泰頭發,將其扯了起來,然後抽出腰側懸掛的中興劍,抬頭對著蔡邕的靈柩說道:“師傅,看好了,此乃領兵圍攻學宮之賊!弟子不孝,當以此賊之顱,慰師傅在天之靈!”
言畢,斐潛就像是殺雞一般,一腳踩住鄭泰後背,手上一用力,便將脖頸扯露了出來,旋即中興劍砍下,“噗”的一聲割斷了鄭泰的喉管,頓時鮮血“呲啦”一聲向前噴灑出去,染紅了靈堂之前的石階,也噴濺了不少到了中年男子的長跑下擺上!
“啊啊啊啊啊!”中年男子發出了一個高八度聲調,往後踉蹌幾步,絆到了台階,站立不穩,仰天而倒。
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中,斐潛將中興劍切入了鄭泰頸椎的骨節縫隙當中,不一會兒就將整個人頭切割下來,血淋淋的提在手中,往堂前石階上一放,“今日且以此牲,待師傅大葬之時,再澆灌銅汁,鑄於墓前!”
中年男子被之前斐潛當場殺人的舉動嚇得手軟腳軟,吭哧吭哧半天爬不起來,剛翻翻身撐著堂前的石階準備站起來,卻猛不丁見到一個血淋淋的人頭砸在臉側,幾滴粘稠的血液噴濺到了臉頰之上,宛如有質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再對上因死亡之前的痛苦而顯得扭曲不堪的鄭泰青灰色死魚般的雙眼,中年男子頓時白眼一翻,魂飛魄散,差一點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