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度根轉身回到了上首,重新坐了下來。
“你們覺得怎麼樣?”步度根說道。
“我看可以!可以!”一個鮮卑大臣盯著那堆金銀財寶,眼珠子都拔不出來了。
貪財的家夥……
步度根目光掠過了這個人,瞄向下一個。
“大王名號,柯比能這個家夥之前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嗬嗬……這一次聯軍也不是不行,主要是以誰為主要定下來,要不然以後還是麻煩……”另外一個鮮卑大臣說道。
嗯,這才是老重的人麼……
“大王,前一段時間,北部的人也有提過南下,不過他們是說要去攻陰山……”
“陰山有什麼好的……窮鬼一堆……陰山沒有多少錢財,隻有在那個什麼漢人平陽才多!太遠了些!再說陰山那個什麼征西也不好惹,紮手得很,還不如跟著柯比能去東麵……”
“跟著?”
“啊?帶著,帶著……嗨,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啊?”
“話是你說的,我又沒逼你說……怎麼,在大王麵前說不得了?”
“好了!都閉嘴!”步度根沉聲喝道,然後伸手指了指扶羅韓,“你說說看!”
扶羅韓看了看步度根的臉色,說道:“柯比能一直以來都對大王不服……這一次難得低頭,我覺得麼,倒是可以試一試,一來可以讓柯比能看看我們實力也不差,萬一真的能攻入漢地,我們也可以獲取些物資人口,不至於被柯比能獨占,二來麼也可以找個機會削減一下柯比能的人馬……”
步度根點點頭。
這才像話麼……
“好,就這麼定了!”步度根拍板說道,“那就由你帶本部人馬……我再給你加上三千,彙集柯比能,一同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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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似乎總是平衡的,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悲傷。
雒陽城一夜暴動,對於大漢王朝來說,不亞於才剛要爬起來的時候,就猛的又遭受了一次重擊。
後世的科學家,嗯,或許未必是科學家,而是各種閒的蛋疼的家夥曾經做過各種猴子的實驗,其中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有的乾脆就是營銷員自己模擬出來的,比如最出名的濕猴實驗。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當人試圖站起來,結果一次次都被打趴下之後,有些人就會習慣趴著了,而有些人則是越挫越勇。
至於自己會是哪一種人,劉協並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卻傷得很痛。
宮城,劉協走上了望台,靜靜的看著宮牆之外的雒陽城。
城中黑煙雖然已經大部分散去,但是街道當中依舊是來來往往的兵卒,蕭殺的氛圍讓原本就沒有完全恢複過來的雒陽城更顯得淒涼。
劉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望台上的風比較大的願因,劉協的身軀微微的有些發抖……
過了一會兒,皇後來了,給劉協帶來了一件大氅,輕輕的披在劉協身上。
“陛下……”
劉協低下頭,看著皇後也微微顫抖的手。
皇後伏壽給劉協係上了大氅的帶子,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陛下……我們……不會有事吧?我父親……他們……不會有事吧?”
劉協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
再那一夜的慌亂之後,皇宮就被封鎖了起來,信息全數斷絕。
“……”伏壽也沉默了下來,輕輕的扯著劉協的衣袍,低頭不語。
“朕……咳咳……”劉協的嗓音有些乾涸,咳嗽了兩聲之後繼續緩緩的說道,“興平二年,兗青大蝗,遮天蔽日……晏平元年,徐揚大震,海河倒灌……晏平二年,冬日落雷,日月變色……朕竟是如此不肖,引上蒼震怒……”
“陛下……”伏壽搖著頭,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說不是劉協的過錯,都是大臣的錯?但是大臣也包括了她的父親啊……
這一次要架空呂布,不是伏氏和劉協商議確定的麼,導致現在的局麵,又應該算是誰的過錯?
天災人禍,人禍更甚於天災……
劉協輕輕的笑了笑:“朕曾以為……賊子總是少的,忠臣總是多的……朕以社稷國事托付他人,可笑啊……我大漢養士三四百年,如今養出了一些什麼啊……”
“陛下!”伏壽有些急了,緊緊的拽著劉協的衣袖。
劉協輕輕的拍拍伏壽的手,說道:“伏公……是忠臣……不過,不是所有大臣都能像伏公一樣……這些人,治國理政未必在行,爭權奪利倒是個個不差!對權謀人心,用得比誰都好,嗬嗬……一個個在朕麵前裝忠臣良將!勾心鬥角!推諉權衡!爭權奪利!”
伏壽的心剛剛放下去些,卻又提了起來,連忙說道:“陛下,小心隔牆有耳……”
“嗯……”劉協點點頭,微微笑了笑,隻是笑容之中難免透出些淒涼來,“朕乃大漢皇帝……卻要小心隔牆有耳……嗬嗬,嗬嗬……”
“……”伏壽沉默半響,才緩緩的說道,“陛下……我們現在怎麼辦?”
“……朕……朕不知道……”劉協緩緩的說著,“但是朕知道了一件事情……”
劉協緩緩的將手放在望台憑欄之上,用力抓緊,手指關節都有些泛白。
“沒有人可以托付……沒有人!”劉協望著遠方,語氣當中帶著幾分的決然,“這大漢江山……這大漢子民……朕的江山……朕的子民……不能再讓這些人肆意糟蹋……”
望台的憑欄是寒冷的,涼意滲透進了手中,劉協的身體微微的戰栗著,不知道是因為這寒冷,還是因為體內的熱血翻騰……
伏壽什麼話都沒說,隻是將頭輕輕的靠在了劉協的肩上。
這一年,這一天。
劉協十六,伏壽十七,弱弱小小的兩個人相互依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