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轉頭問一旁的侍從,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喜笑顏開,“水煮肉片!可以做水煮肉片!哈哈……來個人,就這塊肉,切下來……對對,就那塊,然後切成半指厚的肉片,加上雞子清液,再加生粉……嗯,沒有生粉,湊合著用麥粉吧,再加些醯醢,記住,要用手揉捏,要沿著一個方向,方能入味,調和均勻之後靜置……”
斐潛口沫橫飛的講著,恨不得將後世的菜一道道都搬出來,聽得棗祗在一旁一愣一愣的,旋即叫人趕快拿了筆來一邊吞著口水一邊記錄了下來。
“逞口腹之欲,總非大道……我先去前廳了……”或許是剛才斐潛講龐統沒追求,這會兒龐統一邊吞口水,一邊哼哼著甩著袖子對於斐潛表示不滿,先行離開了。
斐潛瞄了一眼,沒理會龐統,繼續吩咐侍從要如何進行烹飪。
人手多,速度快,全豬宴就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
正中一個大鼎,咕嘟咕嘟燉著殺豬菜,豬血豬骨豬腸豬心什麼的在水中起起伏伏,撈去了兩三次浮起的血沫之後,肉香味便漸漸的成為了主導,散發得整個廳堂都是,宛如千萬把小勾子在心間勾搭。
什麼,鉛中毒?
這個是漢代最為頂尖的宴會標準了,什麼叫鼎食之家可以去了解一下,尤其是今日仲秋祭祀之日,沒有這個大鼎,還算是什麼宴會啊?
吃少些就是,又不是天天吃。
一旁青石板之上,一名仆從正在烤製切成片狀的五花肉,五花肉在滾燙的石板之上漸漸蜷縮,時不時的有油脂的爆響傳來。
另外一旁則是斐潛言傳身教的水煮肉片,一個碩大的陶盆裝著,儘顯漢代的豪邁,還有些烤製的排骨,回鍋肉,切好的豬頭肉,青鹽醯醢等蘸料,大大小小的豆盤陶碗擺放得滿滿的一大片。
全數都是肉。
食不言,寢不語。這個是相當有道理的,一邊吃飯一邊談事情,基本上心思都不在飯菜上的,當真正誘人的美食擺放在麵前的時候,誰還有空瞎比比些什麼?
在場的四人,一頓狼吞虎咽之後,當連最後一口肉湯都灌不下去的時候,才扔下了滿是殘骸的戰場,轉移到了院中小亭之處喝茶聊天,順便消消食。
“這要是天天能這樣吃,呃……就好了……”龐統打了一個飽嗝,噴出來的氣息都是油脂的味道,心滿意足的摸著肚皮,一臉愜意的模樣,“若是百姓也能如此,便可稱之為盛世了吧……”
棗祗嗤之以鼻,說道:“彆想了,不可能的……養牲口,比你想象的還要費事許多,而且耗費糧草,一般百姓可養不起……”
斐潛點點頭,說道:“糧食問題。如今但凡是有一點多餘的糧食,普通百姓都恨不得吃下肚子去,怎麼舍得拿出來飼養牲畜?不過我已經讓人在關中平陽陰山三地,開始種植苜蓿草,這種草比一般的草更好,也可以用來喂豬,所以等一段時間,這肉食也就會多起來,不過要像我們這樣吃,一般百姓……還是比較難的……”
在漢代,大規模飼養動物的門檻除了各種瘟病之外,最主要的便是糧草不足了,當人連樹皮連土都吃的時候,讓人養雞鴨豬?
嗬嗬。
“所以麼……”斐潛話鋒一轉,說道,“接下來我們能不能多吃肉,就要看元直的了……”
徐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眼珠轉了轉,說道:“蜀中有糧?”
斐潛點點頭,說道:“不隻有,而且很多。”因為地勢的原因,川蜀一直都沒有受到太大的戰爭影響,斐潛記得當時劉備進入蜀中之後,就跟暴發戶一樣,一下子都抖起來了,大肆封賞,將他多年征戰過程中允諾下的欠賬全數都給還清了,可見川蜀錢糧的儲備究竟是多少。
徐庶頓時一拍巴掌,咬牙說道:“善!為了吃肉!這川蜀怎麼也要啃下來!”
胖元,嗯,龐士元,這一段時間確實也胖了不少,也給徐庶鼓勁道:“對,吃肉是大事,一定要有肉吃!”
“而且川蜀之南,還有交趾,據稱那可是一年三熟之地……”斐潛說道,“還有各式香料,沉香木,林林總總……不過交趾向來不複王化,平而複叛,元直若是取了川蜀之後,不妨沿用西羌之策,誘越人前來互市,漸而行之,或有奇效……”最主要斐潛還是想知道到底現在交趾有沒有番薯啊,這個可真是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的大殺器。
徐庶正容點了點頭。
“交趾還是太遠,還是先說川蜀吧……”斐潛將話題轉了回來,說道,“我擔心劉休文過於急躁,輕兵急進,而川中又多險地,極易中伏……所以元直到了漢中之後,不妨多用川中之人,反正我們不急……”
龐統也點點頭說道:“川中之兵多為山中獵戶,奔走山間,又擅長弓弩,若是不慎,真是有可能被埋伏……”
“還有些特彆之處,元直也需謹記……”斐潛看著徐庶說道,著重強調,“川中,交趾,皆不可直飲生水,不可於春夏進兵!其地多蟲獸,若死於上遊,下遊便生瘴毒,不可不防,但凡用水,不論是飲用洗漱,全數滾沸之後方可用之。此乃其一。春夏之時,常有豪雨,連綿不去,山土崩壞,斷絕糧道。又春夏多有蟲生,鋪天蓋地,秋冬之時尚可燒艾驅之,若是大雨侵盆,草木皆濕,如何以對?故而春夏絕不宜進軍。秋季出兵,冬季收兵,步步為營,不求速勝,但求穩健。此乃其二。望元直慎之。”
徐庶拱手而拜道:“庶謹記。”
“好,來人,取酒來!讓我們祝元直此去,便如伏波,劍鋒所指,定山平濤,無所不利!”
四個舉在一處的酒碗,映著夕陽,蕩漾出一片絢麗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