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點點頭,調轉馬頭,往回緩緩而行,接下來,就是轉頭穩固後防,解決樓班的問題,這是完成之前的承諾,但同樣也是扶持一個親征西的烏桓人派彆,對於北部的安定也是很有幫助的……
雖然說北路並沒有取得像南路那麼璀璨奪目的戰績,但是這樣已經是足夠了,趙雲並不貪心,因為在戰場之上越是貪心的人,恐怕是死得越早。
然而趙雲不貪心,並不代表其他人不貪心,尤其是已經損失慘重的扶羅韓。然而這一次貪心的扶羅韓也沒有想到,他的貪心在一定程度上也反倒是幫助了趙雲。
扶羅韓打算遊說柯比能,讓柯比能和他一起聯手袁紹軍隊,共同對付征西的人馬,以此報仇,但是柯比能畢竟還是柯比能,並不是扶羅韓所能擺布的。
對於扶羅韓的提議,柯比能很感興趣,但是柯比能考慮的方向,和扶羅韓完全不同。柯比能認為之前和袁紹軍隊有過恩怨,就算是現在去找袁軍示好,也未必能得到袁軍的信任,說不定反而被當成了敢死隊,收益甚小不說,肯定損失很大,還不如趁著袁紹軍隊和征西軍隊在代郡常山一代開戰無暇分身的情況下,再度奇襲漁陽!
漁陽的鹽鐵,都是草原上的胡人極其缺乏的,因此柯比能的這個計劃,在部落貴人會議之下,立刻得到了絕大多數的部落頭人支持,麵對這樣的局麵,扶羅韓隻能是瞠目結舌,雖然非常不情願,但是也不得不從大流,跟著柯比能的大部隊一同轉向,奔向幽州漁陽而去。
於是乎幽州邊境突然烽火告急,駐守在易京的袁熙,一方麵急切派人去向文醜沮授求援,另外一方麵則是將情況彙報到了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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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袁紹手中的玉碗落地,摔得四分五裂,他怔怔的看著郭圖,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北路也敗了?!漁陽被襲?!”
郭圖低著頭說道:“……啟稟主公,隻是小敗……不過漁陽被襲,若是不就……恐怕是……”
袁紹倒吸一口涼氣,忽然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不由得身形晃了晃,險些摔倒在地上,連忙用手按住桌案,定了定神,怒聲說到:“顯奕在做些什麼!如此大好之局,竟不能守!逆子!逆子!”
就跟許多華夏家長一樣,在看見彆人家孩子表現優異的時候,總覺得自家的孩子的進步空間實在是太大了,總是會覺得熊孩子怎麼落在我這裡的感覺,就算是曹老板也不由得感歎一聲生子當如孫仲謀……
因此當袁紹痛罵起自家兒子的時候,也忘了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給袁熙多少資源,再加上又忙著給北路的文醜沮授提供後勤保障,又怎麼有空去規整地方,提升防禦力量呢?
“主公……”郭圖低聲喚著,“……當下之局,還請主公速斷啊!”
“不要急,不要急……”袁紹在案邊坐好,以手支額,喃喃自語道,“……且讓某思索一二……”
這不是北路麵一路兵敗的問題,而是袁紹整體戰略失敗的問題!
這個事件帶來的後果,遠遠比死了一些人馬來的更加的嚴重!
袁紹原本進軍並州,執意要攻打征西將軍,就是頂著很大的壓力的了。正所謂“兵不可三調”,而現在不僅是第三次調糧,甚至是第四次調糧了,冀州士族的意見已經是根本毫不掩飾了,幾乎天天都有人在議論著袁紹這樣窮兵黷武,非明主之舉雲雲,若不是田豐多少在其中調和了一下,說不定現在府衙之令都難以下達到冀州田畝之中……
不顧鮮卑人的劫掠,舍棄一段時間的漁陽鹽鐵,繼續對征西將軍斐潛的北路軍進行作戰,對於袁紹而言,若是可勝,做這樣的犧牲也並非不可接受,但問題是依靠漁陽鹽鐵得利的冀州士族,又怎麼會同意袁紹的如此舉措?
調兵回援漁陽,那麼也就等於是完全宣布了北路軍戰略徹底失敗……
“此事……”袁紹撐著頭,使勁按壓著頭上蹦蹦跳的太陽穴,低聲說到,“……元皓知否?”
郭圖搖了搖頭,但是很快又說到:“……恐怕有心相瞞,也瞞不了多久……”
這種事情,捂蓋子是捂不住的,就像是一坨屎拉在鍋裡,再怎樣蓋鍋蓋,也照樣會有味道散發出來,再加上田豐也有他自己的冀州那個幫派的消息渠道,縱然郭圖這邊控製著軍情諜報,但是一樣遮掩不了多少時間。
現在,南路軍完全崩潰,高覽還未完全收攏好那些潰兵,北路軍正麵失利,又被偷襲了漁陽,也幾乎是等於處於敗退邊緣,而中路……
可想而知,若是消息傳開,袁紹要麵對怎樣的一個強烈的抗議**,原本進軍並北,是袁紹攜持攻克公孫瓚的大勝而強行推動的,而現在南北兩路的潰敗,將會讓人對袁紹的用兵能力產生新的質疑,說不定就會有人講袁紹隻是命好,還有可能會有人將義的事情重新提出來,說若不是義奮勇,恐怕袁紹早就死於公孫瓚的馬蹄之下,而袁紹卻忘恩負義,轉頭就殺了義,自斷根基等等……
都不用多想,袁紹都知道現在在冀州的這些士族當中,等著看他笑話的人不在少數。
袁紹臉色一會兒發青,一會兒發白,神情扭曲,而在一旁的郭圖同樣也是緊張萬分,他對於這其中的利弊同樣也是再了解不過了,看到袁紹緊張,他比袁紹還要更緊張。
郭圖是豫州派,原本就和冀州派再爭奪權力,而這一次因為袁紹執意打壓冀州派的人,所以就扶持了豫州派的人上台。而郭圖這個人,因為秉性的原因,太過於喜歡把持權力,所以他的人緣並不是非常好,即便是在豫州派內部,也不是很受歡迎,所以如果一旦袁紹準備再次向冀州派屈服,恐怕第一個跌落塵埃的就是他了。
如果袁紹這一次對冀州的打壓失敗,他必然跟著倒黴。因此袁紹這一次整體戰略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其實也是非常的嚴重……
一時間,兩個人都默然無言。
在節堂之外,天色已經是臨近了黃昏。一輪夕陽西下,暗淡的在山梁之上堅持了片刻,便無奈的滑落了下去,隻留下淡淡的紅色霞光,顯得是那麼的昏暗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