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版印刷的技術很難麼?
其實一點都不難,甚至在漢代的時候,所有前置技術都已經是完備了,雖然紙張什麼的不見得會有斐潛用的質量好,但是及格線應該是有的。
就像是在漢代,印綬製度已經是相當的成熟了,不管是大小官吏,人人手上都有一個印把子,而且這個習俗甚至綿延千年直至後世,就可以證明這個製度是多麼的深入人心了,就拿斐潛來說,也基本是天天翻著印子,但凡是需要批複執行的,都要咣當蓋那麼一下。
因此油墨、雕刻的技術,其實都已經是齊備了。隻不過是將小印麵的金屬印綬,換成了較大版麵的木質雕版而已。
太史明作為一個已經算是比較成熟的工匠管理者,自然是知道需要用什麼木材最為合適,當然不怎麼吸水,不易變形的黃梨木當然是最好,不過麼要是沒有,也可用些黃楊木來替代,當然,最差的用棗木也可以,備選其實很多,這些木頭經過裁切,拋光,油浸,乾燥等等工序之後,便可以作為雕刻木板來使用了。
所以,其實在漢代,推出雕版印刷,其實一點難度都沒有。難得並不是技術,而是推廣應用,就像是指南車,地震儀,計裡車等等,就算是放在後世,也不是一個普普通通得工匠能夠做出來得,但是因為這些東西隻是滿足了極個彆人需求,並不為廣大民宗所需,所以也就很快得消失在曆史長河當中,甚至隻是在史書當中留下了一兩滴得墨點而已……
中國雕版印刷術的出現,大概是在唐代,但是這個雕版技術,最初卻不是用來印普通識字的書籍,也不是用來印刷四書五經的,而是用來印佛經的。畢竟佛經這個這東西,在光頭眾的不斷推崇之下,仿佛隻要是信佛的人,都必須人手一本……
如此一來,自然光用手抄,滿足不了龐大的需求,雕版也就應運而生。同時,佛經的大量刊印,並沒有遭遇到儒家的強力反抗,因為在儒家看來,這些東西不過是“子不語”的範圍而已,沒啥好說的。
不得不說,宗教在這親民這個方麵,確實要比儒家要更強。
斐潛麾下,不是還有左慈大閒人,嗯,大仙人麼,再加上左慈在漢中,那也是是風風火火恍恍惚惚,所以借著這個機會推一波道經,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關鍵是道士在給信眾傳授道經的時候,其耐心程度和周到服務,往往是之前斐潛推動的那些教化使所不具備的……
關於這一點,其實斐潛也走了不少彎路。誰說穿越者就一定能夠找到所有的事情的捷徑的?
在斐潛之前推廣的這些教化使之中,有些的確很不錯,儘心儘責,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人隻是為了求得更好更高的官職而來,心思並沒有真正用在教化這個方麵上。相比較之下,為了宗教和信仰的這些道士,尤其是後來居上的佛家,在基層民眾方麵,顯然具備更大的優勢。
當然,斐潛如此大張旗鼓,隆重的要推廣雕版印刷,絕對不僅僅是為了推廣道教或是剛剛有些苗頭的佛教,同樣,除了在普及識字率之外,斐潛還有另外的一個深層次的需求。
消除在領地之內,士族世家豪右等等地方權勢對於基層的控製程度!
而這種方法,不是靠著喊打喊殺,不是需要血流成河,也可以靠著小小一個雕版,一張紙來推行……
“……這,這是……”龐統又轉到了另外一邊,看著另外一邊印刷出來的紙張說道,“這是九章律?這一個是越宮律?這……莫非……”
斐潛笑著說道:“如今天下混亂,律法敗壞,民不知所憑,故而正是急需以律定序之時,修編三尺法,頒布各縣,便是當下之急也……”
當年劉邦攻入鹹陽,宣布廢秦苛法並與關中百姓“約法三章”,所謂“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便算是最早漢代律法的開端了。
後來,簡單的三條約定不能應對複雜的民間生產生活需要,所以後來便有了《九章律》,再後來,又有了新的補充,稱之為《傍章律》,再往後又增加了《越宮律》等,在漢武帝之後,邊越來越繁瑣,不僅有律,還有各種法,比如什麼《沈命法》、《通行飲食法》,甚至還有大名鼎鼎的《腹非之法》……
這些繁雜的法律,一方麵加強了統治者的集權,另外一方麵也讓普通百姓無所適從,因此斐潛去除了大量漢代後期肆意添加的各種亂七八糟法律,重歸最為簡單的九章法,加上一些補充和新推行的田政製度,以雕版印刷的技術,將這些法律印刷發放到每一個郡縣之中。
如此一來,就算是不精通法律的官吏,甚至是那些從軍隊當中退役的巡檢,就可以依照律法來行事,雖然多少擺脫不了人治的影響,但是至少比毫無頭緒任憑當地士族豪右以宗族法來製約民眾要好得多。
而這些獲得了執法權的巡檢,就是武警的雛形。
同時維護治安穩定,也是各地士族豪右的共同利益,不管怎樣,這些士族豪右都不希望自己土地上的都是一群目無王法的暴民,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這些士族豪右也會支持和配合斐潛巡檢的一部分工作,而等到這些士族豪右發現自己的執法權和判決權在緩慢的轉移出去的時候,恐怕大勢已成,不可扭轉了。
斐潛將印好的一本律法取在了手中,用筆墨在扉頁上寫了“昔日之言,今日之律”這八個字,微微笑了笑,然後叫來了護衛,讓護衛將這一本書走郵驛送到隴右給李儒……
或許在眾多謀士當中,隻有李儒最為清楚斐潛這一本律法的深意,嗯,或許賈詡也能猜個幾分,至於胖胖的脫毛小鳳凰麼……
斐潛看著龐統笑笑,說道:“士元,這關中推動律法之事,就是你的事情了……”
“啊?”龐統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事情?”
“當然,難不成是子鑒的事情?”斐潛哈哈笑著說道。
太史明也笑,表示他隻管印刷,其餘的事情都不管……
“發什麼愁?”斐潛笑著拍了拍龐統肩膀,說道,“之前我就跟文正說過一次,這一次也再和你說一次……彆什麼事情都你來做,該分下去的就要分下去,不然下屬怎麼成長,怎麼能夠獨當一麵……”
龐統哼哼了一聲,說道:“這就是主公你什麼活都不乾,都分下來讓我們乾的理由麼?”
“呃……”斐潛連忙否認,隻不過辯解略微有些蒼白,“我也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