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明白?”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便開始攆曹昂,“去去,去書房自己找屈子的書看看去!你這個木頭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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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勝十敗?”劉協啞然失笑。“曹司空怎麼說?”
“曹司空言,其何德以堪……”小黃門低聲說道。
“嗯,知道了,下去吧……”
劉協點點頭,讓小黃門退下,然後一個人坐在大殿之上,看著四周空蕩蕩的殿內,看著兩旁矗立無語的朱漆大柱,看著安穩端坐的黑漆描金隔板,皺著眉頭,低聲喃喃自語道,“嗬嗬,說得好,說得真好……”
聲音微微細細,就像是大殿裡麵空空蕩蕩的回音,隻不過不知道劉協的這個說得好,究竟是說這個十勝十敗說的好,還是曹操那一句何德以堪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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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勝十敗?”賈衢瞪大眼,然後說道,“旋即曹司空發兵討泰山?這,這不是……”正常來說,宣稱了袁紹如何如何差勁,曹操如何如何的優勢,然後按照邏輯來說,就是“我方和袁紹打,肯定必勝,趕快開戰”……
結果曹操一扭屁股,轉頭去打了泰山賊?兵鋒直指泰山之陽,然後根本就沒有進軍河北冀州的樣子!
受到征西將軍斐潛指示,一直在關注著冀州兗州變化的賈衢,在得到了情報之後,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波轉折,簡直是不僅閃瞎了一旁吃瓜群眾的鈦金狗眼,還順帶閃了不少的老腰,這轉折,真的是出人意料,驚心動魄。就像是高調宣稱有十條理由,可以踢進世界杯,然後一轉頭,找了一家幼兒園足球隊先練練腳感……
曹操這是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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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曹阿瞞,欲何為?”袁紹皺起眉頭,不滿的將新得來的情報扔在了桌案之上。什麼十勝十敗,狗屁不通!
田豐微微撚著自己的胡須,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拱手說道:“此乃曹司空之計也……主公不必憂慮……”
袁紹有了些興趣,轉頭問道:“願聞其詳。”
田豐一邊整理著思路,一邊說道:“主公,曹司空南下豫揚,雖有斬獲,亦有折損……故而曹司空有此言論,一來可混淆視聽,二來可穩固朝堂,三來麼……嗬嗬,亦是一種告誡……嗬嗬,嗬嗬……”
袁紹點了點頭,不由得一哂,說道:“如此說來,這個曹阿瞞,是故意說給孤聽的了?”
田豐笑而不答。
郭圖在一旁說道:“如此說來,豈非曹司空色厲內荏,不敢與戰?”
田豐用眼角瞄了郭圖一眼,然後微微揚起鼻孔,用鼻孔對著郭圖說道:“非也!公則心思純良,不知人心之惡啊……”
郭圖嘿嘿笑了一聲,但是眼眸當中卻陰沉了下來。尼瑪才純良,尼瑪一家都純良!畢竟對於一個謀士來說,心思純良可不是什麼好形容詞,就像是領導對著下屬說什麼你這個人內秀,有內才一樣,都不是什麼好的話語。
袁紹權當作看不見田豐和郭圖之間的小摩擦,隻是繼續問田豐道:“元皓有言,不妨直說!”
“曹司空欲戰!”田豐斬釘截鐵的說道,“昔日主公令其護送陛下至鄴城,便是百般理由,千般說法,就是拖延不來,如今更是有此十勝十敗之論,足可見其狼子野心!故而,曹司空已然視主公為敵寇,故而某斷言,此必有一戰!”
郭圖一愣,眨了眨眼,忍不住說道:“田公,這方才之言,還是說曹司空宣而不戰,避而不打,此番又說曹司空已是下定決定,欲與主公死戰……這個,嗬嗬,究竟是那般啊?”
袁紹也是聽得有些糊塗,點頭稱是。
“公則心思純良,不思其中奧妙……”田豐不管郭圖臉臭得跟大便一樣,慢悠悠的說道,“如今主公權傾河北,坐擁幽冀,兗州儘在咫尺,豈能毫無動蕩?曹司空見朝野之內搖擺不定,故而宣十勝失十敗,以定軍心也!然如今曹軍疲憊,兵卒短缺,又不得戰,故而避之,轉取泰山……主公,若此時可遣上將,前驅兗州,直入許縣,便可破其虛妄,定然大勝可期!”
“哦?”袁紹聽了,沉吟了片刻,說道,“不知元皓之意,何人將之?”
“當屬文將軍!可令文將軍為主,張儁乂為輔,如當年征西奔襲鄴城一般,奇取許縣!如此一來,定然令曹司空無所防備,定可攪亂兗豫,斷其根基!”田豐畢竟老辣異常,一眼就看穿了曹操,然後針對性的提出了建議。
袁紹似乎有些意動。
郭圖在一旁,心中卻非常的不爽,這個老家夥,好好三番兩次說某心思純良,看在其年邁,半截入土的樣子,也就不多計較了,但是好死不死又提及什麼鄴城之戰,這不是將某的顏麵放在地上摩擦麼?
於是見到了袁紹有些猶豫的模樣,心中自然心領神會,出言說道:“田公此言差矣!如今曹司空僅言若兩家開戰,便有勝敗,並未欲戰也,轉軍進泰山,亦是向主公表明,不欲與主公為敵也!更何況孤軍深入,若勝則還罷了,若敗,定然是全軍儘墨!須知主公帳下如今唯有如此一隻騎兵!如今已是入秋,幽北尚未平定,烏桓、鮮卑、遼東三地,若知主公調動騎兵南下,作亂起來,又何以應對?田公,需以大局為重啊……”
郭圖劈裡啪啦講完,頓時覺得渾身上下一片酸爽,怡然自得的捋了捋胡須。
“哼,無知小輩,不通軍務,便休要多言!”田豐毫不客氣的說道,“騎兵轉戰,千裡奔襲,此乃用騎之妙也!若以騎奔兗州,便如熱刃割脂,直取其弊,待其朝野上下動蕩,軍心潰散,主公便可不戰而勝也!幽北可布疑兵就是,待其知曉,吾軍亦回,此乃上上之策!主公切莫猶豫!”
“若是不勝,主公這五千精騎,便是有去無回!”郭圖也毫不示弱地說道,“也罷,縱然幽北動蕩,文將軍可及時趕回,這千裡奔波,馬力疲憊,又如何能戰?若是征西又來,主公又如何應對?須知陰山之側,亦有征西四千騎兵,並有近萬匈奴從騎!若是文將軍稍有折損,休說幽北,吾等皆於征西馬蹄之下!主公,不可不慎啊!”
田豐轉頭怒視郭圖,郭圖也蔑視的看著田豐。
袁紹見田豐和郭圖兩個人,就像是鬥雞一樣懟上了,吹胡子瞪眼,不由得有些頭疼,捏了捏兩邊的太陽穴,然後說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二人暫且退下,且容孤斟酌一二,斟酌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