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
袁紹偏軍。
張郃望著前方,心中不知道為何,忽然有了一些波動。
“來人!喚前鋒營軍侯來!”
雖然說按照徐氏的說法,他已經在雒陽城中布置好了內應,隻要張頜一到,立刻就會相應,幫助張郃奪城,但是張郃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臨近雒陽,便越是覺得心中不安。
按照斥候的偵察情況來看,從河內到河洛這一塊區域,還是比較安全的,至少並沒有發現什麼大規模的曹軍蹤跡。
隨之而來的前鋒營的軍侯也證明了這一點,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張郃微微呼出一口氣。
又過了片刻,前方斥候又有幾人跑了回來,噴著口沫稟報道:“將軍!前方二十裡就是白鷺亭!徐氏之人,帶了三車牛酒,前來勞軍!”
雖然斥候的聲音並不是故意那麼大,但是走了好幾天了,都沒有什麼好吃食,猛然間聽到了牛酒,這口水就忍不住分泌出來,就連張郃一旁的護衛和普通兵卒,聽到了這些消息也忍不住發出低低的歡呼聲。三車牛酒,雖然不多,但是兌上些水,也多少有個味道,解一解肚中的饞蟲。
張郃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左右有些興奮的麵色,點頭說道:“也罷,往前趕一趕,今夜便在白鷺亭紮營休整!”
有了牛酒作為目標,兵卒走得似乎都更快了一些。待見到了小山丘之上那個標誌性的建築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先發除了一聲歡呼,接著便是更多的兵卒歡呼著,打破了這一片的寧靜,甚至驚動了原本在這個小山丘上的林子裡麵的飛鳥,嘰嘰喳喳亂叫著,在天空中盤旋亂飛。
最前方的兵卒已經到了白鷺亭之處,也見到了三車牛酒,不管怎麼說,這一天的勞累不堪的行軍總算是到點了,接下來就是享受一下難得的肉香酒香,便有人高呼著,然後就去扯了牛車,拉著就走。拉車的黃牛也不知道是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哞哞的叫了幾聲之後,也慢慢在兵卒的歡呼聲中,沉寂了下來。
跟在後麵的兵卒也忍不住往前趕,原本長蛇一般的規整的隊形不免有些散亂起來。
張郃皺了皺眉頭,又左右看了看,沉默了一下之後,也就順勢下令,讓兵卒在這個小山丘下紮營。
頓時一片歡聲笑語,不到半個時辰,袁軍便將三頭拉車的牛都給宰殺了,連骨頭帶肉,一鍋鍋的亂燉起來,每個夥都能分到至少一塊肉骨頭,甚至還能多一小塊肉,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已經讓這些大頭兵心滿意足的哈哈笑著,一邊忙著搭建自己的帳篷,一邊舔著嘴唇,用期盼的眼神盯著湯釜。
一個時辰之後,吃的心滿意足的兵卒紛紛躺倒在帳篷之內。一般來說,釜啊碗啊什麼的,都是不用洗的,因為長時間沒有見到什麼油腥的兵卒,肯定都是舔了個比洗的還乾淨,要不是嫌棄太硌牙了,恨不得連碗都吞下去。不少人就是在巴砸著嘴,回味著幸福的味道,笑眯眯的睡著了,就連在營地外圍巡遊的兵卒,也都很多是在馬背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得比清醒得多。
臨近半夜的時候,一匹戰馬突然警覺地抬起頭,睜大雙眼豎起了耳朵,呼哧呼哧的噴著響鼻,望向了黑暗深處。隨即更多擁擠在一起休息的戰馬好象受到什麼驚嚇,都驚恐不安地嘶叫起來,然而身心都得到極度放鬆的士兵睡得太熟了,他們橫七豎八地裹著各式各樣的禦寒衣物躺倒在地上,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戰馬的異常舉動。
如果是經驗充分的老兵,或許能夠早一點發現問題,一方麵騎軍老兵大都集中在幽北,被鮮卑和烏桓牽製著,另外一方麵之前也被左敗壞一些右損失一點,導致張郃帶來的這些騎兵,也僅僅是隻有三分之一的老兵,其餘的都是新卒。
蕭瑟冰冷的夜風裡,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轟鳴聲,聲音不大,但越來越清晰。
張郃猛地從帳篷當中衝了出來,憤怒的吼叫著……
蒙頭懵腦的袁軍兵卒開始醒悟過來,瞪大了雙眼,驚恐的盯著營寨外的夜幕……
輪值的兵卒敲響了銅鑼,引發了更大的騷亂……
轟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渾厚,地麵已經有了明顯的震動感……
“偷襲,敵人偷襲……”
驚懼而淒厲的叫聲霎時撕破了夜空。
黑暗裡突然湧出了滾滾洪流,象驚濤駭浪一般呼嘯而出。
“混賬!這是個圈套!”張郃忽然意識到,白鷺亭這裡就是一個地標,而這個地標就是一個陷阱,是吸引他們在這裡駐留下來的陷阱。
不是說曹軍的騎兵都在青州麼?
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
狡猾的曹賊!
“結陣!快結陣!”張郃大喝,抓起了長槍,翻身上馬。
然而曹軍來得太快,加上袁軍又有些反應遲鈍,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距離太近了,根本沒有時間組織起像樣子的防禦體係,隻能是憑借著自身的武勇,各自為戰了……
曹軍騎兵一聲不吭,全身都趴伏在馬背上,以戰馬的極限速度衝向驚惶失措,亂哄哄的張郃營地。
夏侯淵滿臉殺氣,氣勢洶洶,雙手平槍,仰首狂吼:“殺!殺進去!”
有道是十年磨一劍,而夏侯淵這一柄長槍,雖然沒有十年,卻也是磨了三四年!自從見識到了征西騎兵之後,夏侯淵就一直憋著一口氣,想要一較高下……
而現在,雖然對手不是征西,但是也可以讓夏侯淵稍微釋放出一些憋悶依舊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