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出動,牽扯到的東西何止千萬,彆的不說,糧餉就跟流水一樣的開銷,難道是鄭武幾句話,就能解決抹平的?
這就像是後世熊國和鷹國進攻老虎,然後老虎派個人說兩句,然後鷹醬就退兵了……
雖然比喻有些不恰當,但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斐潛見徐晃和張遼都沒有說話,便悠悠提醒了一句,“秦晉聯姻……”說完,斐潛微微瞥了魏延一眼,旋即又收回了目光。
張遼喃喃重複了一句,猛然一拍手掌,說道:“當如是也!秦穆公之女文嬴,有子樂,然晉文公嗣於歡!”(本章說注)
徐晃也是點頭,恍然說道:“如此說來,倒也有理……”
黃成在一旁,看到魏延有些茫然的眼神,不由得心中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斐潛一笑,然後說道:“如此,公明可知回廣漢之後,當如何應對?”
徐晃沉吟了一下,說道:“當引而不發,不戰而戰,若其退之,便截其歸路,即可不勝而勝之也。”
斐潛哈哈大笑,點頭說道:“公明得之矣!明日即可且去廣漢,協管南充,進逼巴東!”
徐晃連忙站起來拱手領命。
“文遠麼……”斐潛轉頭對著張遼說道,“川蜀之地,山巒環繞,不利騎兵,故而也不必文遠於此督陣……嗯,留一司馬與此協防即可,任成都騎都尉,便是張晨張子初了,文遠以為如何?”
張遼拱手說道:“臣代子初謝過主公!”
因為地形就是如此,所以川中留一隻快速反應部隊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張遼這樣的騎兵大將坐鎮,張晨跟著張遼也有一段時間了,也有些經驗,因此擔任成都騎都尉也是有足夠的資格。
至於魏延麼……
斐潛看著魏延,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川蜀之中,士族大姓林立,若汝不通經文,不明其意,如何能以巧破敵?若是出任一方,又如何能清理關係,明辨厲害?難道皆需他人輔佐,方可治政不成?聽聞文長這兩日……宴飲賓客,又得歌姬數人,皆婉轉可人……”
魏延臉色比較黑,所以縱然有些臉色發紅也看不太出來,但是額頭上的汗珠卻不停得冒了出來,一滴滴得往下流淌,連忙離席拜倒在地,“主公,屬下……屬下……有罪……”
魏延這一次進軍川蜀,多次立功,在川蜀之中自然也是有了不小的名氣,加上如果說斐潛離開川蜀,也是需要一名勇將坐鎮,才能確保川蜀兵權穩固,因此斐潛就任命了魏延作為益州彆駕,兼領定虜將軍,統管川蜀兵卒,駐紮在成都。
然後麼,魏延年歲較輕,又是新得大功,心境自然沒有像是張遼等人的沉穩,所以一時間沒能控製得住自己的欲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隻不過對於斐潛來說,多少還是需要告誡敲打一番,要不然任魏延這樣下去,恐怕到最後就回壞事了。
“來,起來……”斐潛站了起來,將魏延扶起,然後拍了拍魏延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對著魏延語重心長的說道,“春秋直此,便是如此,史傳之中,林林總總,皆有明示……讀史,可明鑒也,文長有暇,不妨多讀些……此事麼,也不怪文長,乃某思慮不周,文長既需居於川蜀,自然需些仆從奴婢……不過麼,切不可用川蜀之人侍奉左右,畢竟文長所管,乃川蜀軍政之重,若是有歹人暗藏刺客,伺機而動……文長可知其厲害否?”
“主公……”魏延頭上汗珠滾滾而落,再次拜倒在地,叩首不已,“屬下知罪!還望主公重重責罰!”
斐潛就是告訴魏延,連老子都有人膽敢刺殺,你一個魏延,府邸之內招了那麼多的川蜀本地土著,平常要是沒有什麼事情也就罷了,若是真要是什麼時候,將誰逼迫到狗急跳牆了,難道那些人就不會想到這條路子?
斐潛將魏延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對著其他三人說道:“汝等可知,江東孫策孫伯符,於山中行獵,遇刺,生死難料……”
張遼和徐晃不由得也是相互對視一眼,紛紛有些心驚。
斐潛讓魏延坐下,然後自己也回到了座位之上,緩緩的說道:“重耳於秦時久,故秦穆公知其甚矣。秦苦於函穀,晉欲霸於諸侯也,兩相合利,故而秦晉圍於鄭。晉欲秦為先,秦亦觀晉之舉,故兩國雖盟,然屯於鄭,皆按兵不動,相互忌憚,方有燭之武一言退之。鄭國之女,姻於衛楚陳宋,若秦晉急擊之,便為眾矢之的也,故而秦退兵之後,晉亦退也。”
“然秦晉之好終於崤,便知國之大利,不可假於姻也。如今川蜀之中,聯姻者甚眾,牽扯繁多,吾等入川,如秦入山東,苛之,則多叛,縱之,則多亂,故需何為?”
斐潛笑了笑,也沒有等四人作答,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引其相爭便是!今有大笮之利,必有其爭,吾等可擇一主事,縱其貪,助其欲,令其智昏,暗抄其罪,收攏其證,待其惡名沸盈,便可……”
斐潛將手掌輕輕向下一切,如同斬落了無數人頭,頓時後堂之內蕭殺一片。
為什麼非要站在士族的對立麵才能解決問題呢?
士族有養豬之策,那麼也自然可以將那些貪婪的士族當豬來養啊……
“文長,如此,可是明白了?”斐潛看著魏延說道。這個計劃,最終的執行者就是魏延,有可能是一年後,也有可能是三年五年後,不管時間究竟是長是短,但是如果在這個期間之內魏延被川蜀士族的各種手段腐蝕了,那麼這個計劃也就不可能順利的執行,因此斐潛才不得不特意在提前告誡魏延,同時也給其他的將領敲響警鐘。
魏延連忙說道:“主公請放心!延定然謹言慎行,不負主公之望!”
斐潛笑著點點頭,像是對著魏延說,又像是對著其他三人說道:“川蜀不過一隅,天下之大,豈有儘時?吾輩之誌,豈止於此乎?江山風物秀美,何妨放眼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