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想多了?
沒事,當然最好。
劉協回城,孔融許攸等人自然要前來恭送。
許攸忽然覺得,來參加孔融舉辦的文會,簡直就是投了曹操以來,最為心胸暢快的時刻了,見劉協離去,難免升騰起一種難舍的情愫來,上前啟奏道:『陛下駕臨潁川文會,如同光耀山川,旭暖厚土,實乃吾等之萬幸也!然此次陛下來回匆匆,不願稍留,可是吾等有何失禮之處?』
畢竟這一次劉協來的突然,許攸根本沒有什麼準備,再加上許攸又不是那種驚豔的天才,走個幾步就能妙筆生花的那種,在劉協來的這一個時辰之內,死勁憋了半天,依舊沒能憋出一篇像樣子的文章出來。
評價他人的文章都很容易,可是要自己動手,肚子裡麵的幾千個字似乎都在躲貓貓,收羅了半天都找不到幾個。
於是許攸自然想到,如果說……
許攸的算盤打得挺響,就沒顧荀彧等人了,或者,許攸就算是知道了荀彧的意思,也不想去迎合,畢竟都是可以呼喝曹操為『某甲』的輩分,難道還看著荀彧這樣的小輩臉色不成?
荀彧臉色不變,但是眼皮卻沉了下來,似乎地麵上有什麼東西突然冒出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樣。
滿寵則是麵露不虞之色,狠狠地盯著許攸,反正滿寵和許攸之前就有爭吵過,現在自然也不必給許攸什麼好臉色。
劉協笑了笑,說道:『朕……今日得觀諸位,文筆斐然,忠心可嘉,朕甚是欣慰……不過……宮中也有些事務,就不便久留了……』
『既然陛下還有要務處理,臣亦不敢強留……不過,五日之後,文會終了之時,不知陛下可願撥冗蒞臨,以勵後進求學,以嘉潁川文風?』五天的時間,自然就足夠自己憋一個大招,然後在天子麵前展露一下了。
許攸話音一落,頓時引起不少士族弟子應和,對於他們來說,才不管劉協究竟是有真的事務還是假繁忙,心思也和許攸差不多,反正能有機會露臉,而且還是在天子麵前展露一二,有什麼比這樣的場麵更讓人欣喜雀躍的麼?
於是許攸話語一出,個人顏色頓時不同,有人應和,有人沉默。
不說旁人,孔融心中竊喜,沒想到許攸來了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若不是他來說這話,還要自己想辦法提出來……
『這個……』劉協沉吟了一下,轉頭問道,『荀卿,汝意如何?』
眾人的目光頓時集聚在了荀彧身上,讓荀彧如坐針氈。
……??……
此時此刻,函穀關隘之中的太史慈,看著疲憊不堪,衣服頭發肮臟,雙腿之間血流不止的王粲,不免微微升起了一些佩服之意。
對於一個不擅長騎馬的文人來說,硬生生在荒郊之中,人不離鞍,趕了三天的路,如同緊急傳遞軍情的兵卒一般,拋下了舒適且安逸的華蓋車,奔到了函穀關下,不僅是雙股之間被馬鞍馬皮磨出血泡,然後血泡又再被磨破,一片血肉模糊,更有可能在路上會遇到曹軍的斥候小隊,生死轉瞬之間。
不管之前太史慈對於王粲的印象如何,而現在看到王粲能將自己豁出去的表現,總歸是讓人佩服的。可是在簡單包紮之後,王粲稍微恢複了一些所說出來的話語,卻讓太史慈十分的為難且憤怒起來。
『五日為期?!』太史慈瞪著眼盯著王粲,忽然覺得這個家夥比自己其實都還要膽大包天,『奔襲許縣!你瘋了還是某瘋了?!』
『某……某四日可至函穀,將軍五日之內又如何不能至許縣?』王粲聲音雖然虛弱,然而依舊有一股倔強的味道。
『哈!』太史慈瞪著王粲,『此事無關軍旅!汝,汝……』
太史慈繞著王粲轉了兩圈,想要怒吼兩聲,卻又擔心會自己的聲音太大,便傳遞得眾人皆知,不得不又重新湊到了王粲麵前,『汝可有驃騎之令?!未有授命,便行此膽大妄為之事!還要某配合於汝!真是,真是……』
王粲咧著嘴,像是一半因為傷痛,一半是在笑,『漢家臣子,迎救天子,何須他人之令?!再者言之,驃騎遣某入許,不就是為了此刻麼!難不成驃騎表裡不一,假以忠義之名,行苟且之事!』
『大膽!』太史慈喝道。
王粲卻梗著脖子,也是瞪著太史慈。
兩個人像是鬥牛一樣,僵持了半晌之後,太史慈無奈的說道:『縱然某令兵急驅許縣,然亦為強弩之末也,又攻不得城,如何能迎得陛下?』
王粲哈哈笑著,說道:『將軍無須憂慮,某早有安排……』便是如此這般說了一通。
太史慈聽聞,轉悠了幾圈,皺眉說道:『仲宣,此策如何能行得?!若陛下不得出宮,又將如何?又或是不得脫……亦或是兵亂殞……啊呀!汝……行險,太過行險!』
雖然王粲計劃得不錯,甚至還有後備的預案,但是不管從參與人數還是兵卒武力上來說,都是處於劣勢的狀態。
陛下不能出宮,就先布謠,亂許縣城中之心,然後在第四日夜間發動暴亂,衝擊皇宮和城門……
如果陛下可以出宮,那麼多半都會以為是再在文會上做文章,但是實際上文會隻是一個幌子,吸引大部分人注意力之後,關鍵的點卻放在在陛下出城之時……
太史慈原本以為自己就夠喜好冒險了,結果王粲更加的瘋狂。
王粲仰頭而笑,隻是笑容之中帶出了一些痛楚:『既是天之子,當有天佑之!』
『……』太史慈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這家夥,居然也將天子性命也搬上了賭桌!
『某……』太史慈沉吟半晌,緩緩的說道,『某有守關之責,未有軍令,不得擅出!此事,需報驃騎,方可起動大軍!』
王粲微微顫抖著,眼中的光華漸漸的黯淡。
『……然,』太史慈仰頭望天,『某撥張、朱二校尉,各領二百騎,備雙馬,先行之!如汝之言,若真有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