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個兵卒掀開了頭頂上的薄板和浮土,從地裡鑽了出來,帶著一身的塵土,如同凶獸一般拔刀而撲!
『是驃騎的斥候!』
一時之間夏侯鵬小隊在外警戒的就被射殺了三人,還有兩個在被驃騎兵卒圍砍,也是岌岌可危……
什麼時候驃騎將軍竟然將斥候派到了這個地帶來?!
這已經原本算是曹軍的警戒範圍之內了,壞了,這意味著前方必定有驃騎將軍其他人馬!
匆忙之下,夏侯鵬犯了一個錯誤。『去兩個人!給將軍報信!其他的,準備應戰!』
如果說是已經配合很久的部眾,夏侯鵬這樣下令自然也沒有什麼問題,可問題是夏侯鵬這一支隊列也沒組建多久,而且在老兵油子眼中,夏侯鵬也是頂著一個夏侯氏名頭空降而來的混資曆的家夥……
所以,那兩個回去?
那些是其他人?
下一刻,幾乎所有稍微落在後麵的老兵油子,都立刻以各種姿勢上馬,瘋了也似得催馬往回就奔!反倒是將位於中間位置的夏侯鵬,還有跟著他的兩三個也是夏侯家的兵卒給甩在了此地!
若是一般的行伍,這些老兵油子的行為多少要判一個『背主』之罪,可問題是夏侯鵬這一隊是斥候,而斥候最重要的職責不是作戰,而是要將信息傳遞回去……
可是縱然如此,這些逃跑的老兵油子依舊沒能躲得過弓箭和強弩的重點照顧,被沿途不知道從哪一個灌木當中飛出來箭矢射中,竟然被一一射殺!
該死,中伏了!但是像這幾個逃跑的老兵油子那樣死的多窩囊,還不如直接決死一搏!多少拉一個墊背的!
『殺!』夏侯鵬高呼,『夏侯絕無背刃者!』
曾幾何時,夏侯鵬也認為曹軍上下是所向披靡的一支隊伍,當年戰袁術的時候,夏侯鵬聽說過曹軍一個校尉帶著三四百人就嚇得袁術上千人的部隊作鳥獸散的故事!在攻打冀州的過程當中,也聽聞碩大一個城池,竟然沒有人抵抗,基本上見到了曹軍的大旗便遠遠的開城投降的事情!那些曾經鼻子孔向上的冀州士族,在曹軍麵前都要俯首帖耳唯唯諾諾!
可是偏偏這一次,碰見了驃騎將軍的人馬之後,一切似乎都變了模樣。
先是一隊人馬肆無忌憚的奔到了許縣之下,又破網而出,似乎嘲笑著曹軍的無能,夏侯的愚蠢……
然後又是這些驃騎斥候,就像是山野精靈一般,竟然幾乎和山體石頭灌木等等融為一體,極難發現,稍有不慎便會吃虧。所以夏侯鵬等人後來也都學乖了,時不時的欺詐一下,但是縱然如此,就像是現在這樣,明明夏侯鵬休息之前還裝模作樣的喊了一嗓子,依舊還是被突襲了。
正常來說,斥候對上斥候,其實雙方人都不多,一般情況下交手都很短暫,而且交手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純粹殺敵,一是了捕捉活口,二是為了阻斷對方斥候傳遞情報,所以眼下驃騎斥候也不過一個小隊而已,自己同樣也是一個小隊,人數上也不算多麼吃虧,可問題是手下這幾個兵油子,依舊是見了就跑!
跑了還不是一個死!
這簡直是丟進了曹軍的顏麵,也丟儘了作為一個戰士的尊嚴!
『夏侯絕無背刃者!』
是的,夏侯氏就沒有孬種!就算是死在戰場上,也都是麵向前方,絕對沒有被人從背後砍死射死的逃跑之人!
夏侯鵬大喝著,揮舞著戰刀砍向了淩頡。
淩頡隻是微微的咦了一聲,然後就將頭臉縮到了圓盾之後,不僅沒有減速,反倒是猛的雙腿一蹬,就像是一枚被投石機彈出的石頭一樣,以鋼包圓盾為中心,直接就是對著夏侯鵬合身盾擊!
夏侯鵬的戰刀『鐺』的一聲巨響,砍在了淩頡的圓盾之上,然後被反作用力高高的彈開,就像是一刀砍在了堅固的巨石上一樣,手指和手腕的關節似乎都在這一刻呻吟起來,顫抖著,手臂也經不住反震的高高揚起,中門大開!
淩頡的戰刀從盾牌下麵鑽了出來,就像是蛇一樣,先是在盾牌後麵縮起身子,然後找到了機會便猛的向前一探!
鋒銳的戰刀劃過了夏侯鵬的脖頸,刀尖切入了夏侯鵬略微有些黝黑的皮膚,然後切斷了血管氣管和喉管,帶著血沫和氣泡從另外一掠出!
『凎!』淩頡收刀,忍不住罵了出來,『又殺順手了!沒能留得住……你們幾個,留個活口!』戰場之上,一刀生,一刀死,甚少有什麼打了半天什麼傷都沒有的,尤其像是淩頡這樣斥候精銳,出手立分生死往往就是常態,想要留手還真不容易。
『哧哧……哧哧……』夏侯鵬抓著自己的喉嚨,鮮血和氣泡順著傷口和手指縫隙當中噴湧而出,縱然如此,夏侯鵬依舊瞪著淩頡,似乎在喊著一些什麼,隻不過因為氣管和喉管都被切斷了,發不出多少聲音來。
『夏侯……』
『夏侯絕無背刃者!』
眼見夏侯鵬被砍倒,其餘的幾名夏侯從兵也如同瘋狂一般,決死反撲,甚至還砍傷了一名淩頡的手下,但是在外有強弩強弓,內有精銳兵甲之下,也無法挽回多少局麵,最終陸續戰死。
『老大,這個……我們也沒留得住手……』一名手下略有些諂媚的過來,『這個……那個……要不這首級我幫老大取下來……』
『嗨……算了!』淩頡製止了手下前來替他割首級的舉動,看了看已經氣絕的夏侯鵬,『留個囫圇的罷,多少也算是條漢子……』夏侯鵬死在淩頡的手下,自然淩頡有處置的權利,他這麼一說,自然也沒有人反對。
淩頡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收了戰刀,將兩根手指放進嘴裡,呼哨了一聲,然後便帶著人返程。
山嵐吹過,帶起淡淡的煙塵,就像是一層薄紗,輕輕的覆蓋在夏侯鵬和幾名死者的身上。上一刻這些還是能說能笑會罵會痛的鮮活生命,下一刻就無聲無息的躺到在黃沙之中,連姓名都無人記起。
黃塵滾滾,跟著淩頡等人的戰馬馬蹄一路向前,越過了一道土崗,然後就像是撞上了層層的鋼鐵城牆一般,乖乖的停了下來,在冰冷的長槍和盾牌之下伏倒。
膀大腰圓,越發的像是一堵牆一樣的黃旭,見到淩頡來了,便歪了歪腦袋,讓出了半個身位,讓淩頡上前。
『啟稟將軍,這應該是最後一批的曹軍斥候了……』淩頡將交戰結果一一稟報,『根據往常曹軍慣例,大概七八個時辰之內,不會再有新斥候前來……』
斐潛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著張遼說道:『文遠,就算是七個時辰罷……不知,夠是不夠?』
張遼拱手說道:『請主公靜待佳音!』言畢,張遼便是起身向外而行,到了自己的戰旗之下,仰起頭,看了看頭頂飄揚的三色旗幟和自己的將領戰旗,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微微笑了笑,然後便是策馬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