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頡不知道自己捉住了是什麼人,但是從曹軍兵卒殷勤的態度上,淩頡也判斷出郭嘉必定是個大人物,就像是後世戰場之上的狙擊手一定先打那個被兵卒行禮的對象一樣,淩頡也覺得自己這一趟不虛。
……(⌒^⌒)……
身體的晃動讓郭嘉的意識略微清醒了一些,可是等勉強睜開了一線看去,卻覺得整個天地都顛倒著,戰馬的四條腿的影子就在自己麵前舞動著,彈跳起來的小泥塊似乎都要打到自己腦袋上來,伴隨著後腦袋上的疼痛,郭嘉意識到自己似乎被人當成貨物一樣捆綁在馬屁股上,顛得胸腹之間的內臟都要從口腔當中噴出來了一樣,大腿之上的傷口仿佛不那麼痛了,因為更痛的地方是在頭上……
低垂的腦袋導致血液堵脹,也使得郭嘉的清醒沒能堅持多久,下一刻,在昏暗的夜色降臨之前,郭嘉再一次的陷入了昏迷當中。
當郭嘉再一次清醒的時候,就看見了一臉似笑非笑的斐潛。
頭依舊很疼,郭嘉不由得呻吟了一聲,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才發現了兩件事情,一件是自己的腦袋和大腿似乎已經被重新包紮過了,也更換了一套衣袍,另外自己應該是在陽城的大堂之中……
『夏侯元讓呢?』郭嘉忍著疼,問道。
斐潛搖了搖頭說道,『某欲留之,奈何元讓……讓城有愧,執意而走……』
郭嘉垂下了眼瞼,似乎頭上身上的疼痛難忍,抽動了一下臉頰,『定是元讓不慎中計,離城而出,方為汝所得之……』
斐潛哈哈的笑了兩聲,看起來郭嘉的腦袋還行,沒被淩頡這小子一棒子打傻了,便點頭說道:『奉孝所料不差……不過,奉孝,汝既不擅武勇,又何必奔馳來此?若不是某麾下手下留情,豈不惜哉?』陽城幾乎就等同於前線了,到了前線,一個不擅長武藝的謀士,定然不如在後方舒適的,斐潛這麼問,一方麵是感歎,另外一方麵也想通過郭嘉的反應,來探尋一些關於許縣的事情,畢竟郭嘉肯定對於許縣的情況很了解。
雖然郭嘉未必會說漏嘴,但是萬一呢?
試試也沒關係,對吧?
郭嘉笑了笑,掙紮著坐正了一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有水否?可賜一碗否?』
斐潛看了黃旭一眼,黃旭會意,點了點頭,解下腰間懸掛的水囊,丟在了郭嘉麵前。
郭嘉端起水囊,咕嘟嘟灌了幾口之後,然後不由得打出了一個水嗝,才笑著放下了,說道:『驃騎占了陽城,定是不過一日!』
『?』斐潛??,然後看見了郭嘉手中的水囊,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家夥,自己還沒有從他嘴裡得到一些什麼,反倒是被他搞清楚了一些情況。
水囊,是行軍作戰當中的必備,這一點沒有什麼問題,不管是斐潛還是曹操,抑或是胡人,在金屬還能充當貨幣的時候,是不太可能用什麼銅壺鐵壺錫鋁壺來充當便攜物儲藏運輸水的。竹筒木筒什麼的一個是沉,另外一個是容量比牛皮製作的水囊要小很多,因此也不是很方便。
但是牛皮水囊有一個缺陷,就是味道不好,而且也不能久存,畢竟漢代的皮革硝化技術和後世大工業之間還是有些差距的。灌入水囊當中的水,就算是原本清澈甘甜的泉水溪水,三天之後也會因為細菌滋生、皮革滲透等等原因,導致水的味道產生變化……
如果說斐潛占據陽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那麼作為全軍主帥,也不可能還整天喝這種水囊的水,後院之中縱然不能用原來的仆從,但是護衛燒個水什麼的也不算是太難的事情,第二個就是這水囊的水大體味道還行,所以應該存儲的時間不長……
當然,或許也有意外,比如斐潛這個人有怪癖,就是喜歡水囊這個味……
斐潛大笑,也沒有再掩飾什麼,很乾脆的說道:『奉孝所料不差!若是奉孝早來一日……隻可惜奉孝輕身簡裝,不辭風塵,辛苦勞頓,依舊是……』
郭嘉也是笑了起來,似乎是笑容扯動了傷處,很快就變成了齜牙咧嘴的狀態,一邊輕輕摸著雖然被包裹了,可是依舊高高腫起的傷處,一邊說道:『昔日有陳不占,今日當有郭奉孝爾……』
陳不占?
斐潛微微皺了皺眉頭。
若是放在後世,陳不占這個人,恐怕會被鍵盤俠噴得死後再活過來,然後再生生氣死回去……
因為陳不占的事情,其實說起來也挺有意思。陳不占是齊國人,聽聞自己的國君有難,決定要去幫忙,但是在臨行之前吃飯的時候,害怕得吃飯的家夥事都掉落在了地上,上戰車的時候也手抖得幾乎爬不上去。
架車的甲士就說你都這麼害怕了,又何必要去前線?就算是去了,像你這個鳥樣又能乾一些什麼?
陳不占說:『死君義也,無勇私也,不以私害公。』
最後,陳不占還是去了前線。可是等陳不占到了戰場的時候,見了戰場的殘酷和血腥,什麼都還沒有做,就活活給嚇死了……
這樣一個人在古代,基本上是保持著正麵的評價的,但是對於後世很多網絡鍵盤俠來說,可以噴的點太多了,自然也就漸漸成為了一個反麵的典型。
郭嘉這麼說,未必沒有自我調侃的意思,可問題是斐潛覺得其中的含義並不簡單……
(來,看本書都看那麼久了,關於士族之間的對話含義,多少要有些AC數了吧,開卷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