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收到了荀彧的書信,荀彧在書信當中詳細的稟明了近期在許縣發生的情況,隨著從劉表之處獲取的物資流進了幾近乾涸的豫州潁川,極大的緩解了許縣的緊張局麵,並且曹操坑了那一撥烏桓人之後,也就等同於減免了債務,於是乎許縣之前的危機暫時得到了緩解,之前那種一觸即發形勢即將奔潰的局麵,似乎蕩然無存。
荀彧說明,在豫州兗州,雖然承受了蝗災,但是還是多少搶收了一些糧草,隨著天氣寒冷,蝗蟲漸漸自滅,荀彧正在帶著人四處清點損失,然後進行翻耕……
因為關中的斐潛,在撲滅的蝗災之後,要求深耕所有蝗蟲經停的區域,荀彧雖然不是很懂其中的道理,但是敏銳的直覺告訴他跟著做沒有錯,所以自然也是有樣學樣。
除此之外,對於其他地方的形勢,荀彧也和曹操做了詳細的說明,特彆是冀州。冀州現在各地原本因為戰亂產生的流民已經漸漸穩定下來,之前逃亡關中河東的趨勢已經大體上控製住了,但是因為之前冀州戰亂的問題,所以當下冀州依舊麵臨著一些糧食上麵的短缺,隻有等明年秋收之後,才有可能緩解,而從現在開始到明年秋天,則是最為關鍵的時間,如果說不能夠妥善處理,那麼……
所以,曹操打到江夏,也就是裝出一副樣子來,並不可能直接揮軍進攻江東,畢竟當下的曹傲並沒有曆史上赤壁之時的曹操的家底,處在危險邊緣的經濟基礎讓曹操就像是頂著一個雞蛋在奔走一樣,既不能停下來,又要小心雞蛋落下雞飛蛋打。
曹操沉默著,像是對著坑中屍首默哀,片刻之後,擺了擺手,示意一旁的兵卒可以進行填埋了。
曹操原本可以不來的,但是曹操覺得,自己還是要來一趟,就算是做個樣子,也比什麼樣子都不做好一些。
和周瑜的那一戰,雙方的傷亡都非常大,也打掉了曹操原本的一些輕視之心,甚至動搖了一部分軍中的士氣。
考慮到繼續攻打江東的難度,曹操其實已經想著要在江淮一帶屯田了。
在這一帶,有荒蕪田地上萬畝,有淤塞溝渠上百條,這可以為屯田節約大量的錢財和時間。這些田地和溝渠都是在袁術手中敗壞的,現在隻需要重新恢複就可以了,但是最為關鍵的是人。
原本江淮的這些人,在當時的戰亂之中,大多數都已經或是被充了壯丁,或是逃離了,現在就是一個有地沒有人的狀態,而從其他地方再調人過來明顯不現實,所以解決的方案便隻有兩個。
一個選擇是掠奪江夏周邊的人,填充到合肥左近,另外一個選擇就是軍屯。
曹操是成年人,自然是兩個都要。
而孫權則是更加貪心,他要的不是兩個,而是三個。
相比較財務狀況一直處於崩潰邊緣,在紅線左右橫跳浪著的曹操來說,孫權在江東的經濟基礎,就不是好一點半點了。
畢竟孫策在世的時候,舉起了不少刀,很是掠奪了一翻江東士族的錢財物,雖然最終也是死在了反擊之下,但是多少給孫權留下了不少東西,再加上孫權繼承權柄的時候過度也算得上是有驚無險,以至於整體的損耗並不多,所以孫權的野心自然就是更大。
孫權要江東士族歸心,也想要周瑜等老臣順服,當然,孫權還想要奪取荊州的底盤,至少是一部分的地盤來光耀孫大帝同學的門麵。
夜色已經漸漸垂降,整個天空之中的雨勢,卻還未曾稍減半點,似乎是天空之中有個神靈,正在向四處恣肆散發著自己的悲哀,亦或是潑灑著體液。
江夏城中,已經有不少積水,城中的兵卒多數都聚集在地勢稍微高一些的地方,而靠近城南,臨進大江的區域則是劃給了傷兵。倒不是因為要照顧傷兵,而是如果說傷兵抗不過去,屍首比較好處理罷了。
曹操和孫權雙方雖然仍然在僵持著,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來,但是大規模的決戰卻還沒有,隻是偶爾雨小了一些的時候,有一兩次對於江夏的攻伐。
說像是進攻,更不如說是維持習慣。
城頭上下那些被鮮血浸染的土地,在雨水澆灌之下重新汩汩的泛出血色,就像是一鍋煮爛了的紅米粥。
周瑜和曹操正麵對抗那一場,殺到了雙方都是精疲力儘的場麵,依舊留在雙方兵卒的心中,稍微回想,便是心驚肉跳。
麵對周瑜,孫權有再多的不滿也隻能吞下去,怏怏的讓周瑜去修整,內心當中卻依舊充斥著對於周瑜的諸多不滿,就像是青春期的孩子麵對長輩的時候,表麵上似乎都好,嘴裡也說著知道了明白了,但是轉過身去,卻是撇著嘴暗罵。
孫權自然也不想要和曹操真的戰到最後一人,所以孫權便要想一些辦法……
而這個辦法,很不幸,被周瑜猜了個正著。
『敢問主公,周幼平去了何處?』周瑜堵住了想要借口脫身的孫權,盯著孫權的問道。
孫權打著哈哈,『啊哈,某遣其回江東了……某還有事……』說完就準備轉身下城門樓。
周瑜橫移一步,擋在了孫權麵前,拱手沉聲說道,『主公欲奇襲曹營,斷其糧道乎?』
孫權的動作頓時僵住了,就像是生鏽了一樣,幾息之後才重新恢複,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公瑾何來此言?』
周瑜並沒有和孫權解釋他是怎麼判斷出來的,而是說道:『曹賊戎馬半生,詭計多端,素喜埋伏,誘敵分戰,亂中取勝,又如何不防他人還治其身?如今城外連綿營寨,吾等又不清其虛實,多恐為計也。』
孫權眼珠子轉悠著,然後說道:『公瑾多慮了,城中兵卒某又未動,何來中計之有?』
周瑜苦笑道:『主公!既是未動城中之卒,便是再調江東之兵了?如此一來,主公可有想過,江東必然空虛!若是有些風吹草動,孫家基業又當如何?』
對於周瑜來說,孫權若是調用城中現有的兵力,說不定還更好一些,非要耍小聰明,讓周泰偷偷摸摸回江東調兵,那麼即便是真的調出了兵卒,也等同於抽空了原本在江東的孫家布防力量,而空虛的江東若是被人煽動……
北人騎馬,南人行舟,所以孫權能想到利用舟船繞襲曹操側後,並不是什麼太奇怪的,或是什麼太驚豔的計謀,相反,這種計策在周瑜看來,說不得反倒是會中了曹操的埋伏。
孫權瞪著周瑜,半響才說道:『家中自有……等等,都督此言,似乎某必敗之?昔日驃騎可奇襲於袁曹,為何某就不成?』
是啊,少年人總是心氣高,彆人能行為什麼我不行?
給個理由先!
周瑜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主公,奇襲欲成,應有天時地利人和也,如今陰雨多日,雖說可遮掩行蹤,然器物陰濕,無可縱火,便不得先聲奪人,以亂其軍。其二,曹軍軍寨綿延,已然先占地利,崗哨遍立,又如何得以突進而不驚之?其三,驃騎麾下,良將林立,幼平雖說也是悍勇,然僅一人……』
孫權啞口無言,轉了兩圈之後,轉過頭來問周瑜:『既然如此,都督可有良策?』
周瑜沉默著。
『又是退兵?』孫權忍不住說道。孫權就是不願意就此退兵,所以才想出來的一個奇襲曹軍的策略。
周瑜點了點頭。
孫權跳將起來,『不!絕不!如今方得荊州立足之地,豈可輕言棄之?!既然都督不願助某,便休來阻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