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鐵專營』的政策,是起源於春秋時期齊國管仲,在漢武帝時期,桑弘羊、孔僅等人將這一製度加以完善,然後又被廢止,雖說幾次重新實行,但是要一直到了安史之亂以後,才成為定製,為曆代所沿用,成為華夏中央集權製度的重要經濟保障。
『鹽鐵專營』的弊端非常明顯,明顯到了幾乎就算是後世,也是依舊盤踞著大量的既得利益者,打著戰略儲備,國家民生的旗號來攝取大量的利益,尤其是出現腐敗的時候,簡直就是一鍋端。
但是同樣也需要關注到,『鹽鐵專營』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華夏封建王朝保持穩定的一個重要手段,作為中央朝堂,輕易的放棄各種調控手段,甚至是一刀切,簡直就是極度的不負責任。
荀彧回到了尚書台之後,滿寵看了一眼荀彧,才準備見禮,卻不由得詫異又仔細看了看荀彧的麵色,因為荀彧這一段時間的壓力明顯很大,所以平日裡麵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愁苦之色,但是自然也不會有歡顏,但是今日大殿奏對之後,似乎眉眼之間略有欣喜……
荀彧似乎從滿寵的反應當中察覺到了一些什麼,然後微微呼出去了一口氣,說道:『今日陛下動問,鹽鐵專營之事……』
滿寵顯然也愣了一下,旋即問道,『陛下之意……』
荀彧搖了搖頭,說道:『陛下讀《鹽鐵論》,略有疑惑,詢問於某,某才疏學淺,不得其解,故請陛下再讀《鹽鐵論》……』
滿寵眉毛微微動了動,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荀彧會才疏學淺?
但是滿寵略微有些明白荀彧的喜悅從何而來了,畢竟作為天子,掌握宏觀戰略上麵的問題才是皇帝的重要職責,若是整天計較一些小事,關注旁人臉色,亦或是隻是要求吃些好的穿點好的,又怎麼能與其寶座相匹配?
劉協終於是涉及了國家的根本,雖然依舊很粗淺,但是畢竟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隻不過……
荀彧沒有繼續說一些什麼,而是繼續投入到了繁雜且浩瀚的行文之中。滿寵微微偏著頭,然後也是搖頭笑笑,便又繼續手頭上的事情。
正在看著行文的荀彧,眼角微動,收到了滿寵搖頭而笑的表情,也是心中了然。在荀彧看來,劉協這是一種進步了,但是對於滿寵來說,這種進步還遠遠不夠,至少在形成了自身的一個比較深刻的認知理解之前,劉協就不應該問荀彧,甚至連問誰都是不妥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劉協依舊還很嫩。
飯,總是要一口口吃,路,總是要一點點走。
多少也是需要一個過程,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時間,怕是有些……
荀彧抬起頭,望向了西方。
……@( ̄- ̄)@……
幽州北部,漁陽。
遠處漸漸升起了一些煙塵,伴隨著風也似乎傳來了一些馬蹄聲和車輪聲。
曹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曹純喜歡戰馬,他也喜歡在馬背上馳騁,聽著風呼嘯著從自己兩側掠過的聲音,那種在地麵上無法享受的速度感,讓他癡迷和沉醉。所以,曹純義無返顧的選擇了統帥騎兵,統帥曹氏僅有的這一隻騎兵。
曹操的回信,曹純看了。
不知道是傳令兵的原因,還是原本就沒有密封好,竹筒之中的絹布有些受潮。
因為豎排文字,並且漢代人絕大多數都是不加句讀的行文模式,因此曹純難以判斷曹操是說『需慎察後可取之』,亦或是『需慎重不可取之』,因為在『需慎』和『可取之』之間的兩個字,剛好是模糊了……
曹純在謹慎的檢查,甚至放過去了一趟商隊之後,確定了商隊之後並沒有跟著什麼驃騎的人馬,這個商隊就這樣大大咧咧的從他眼皮子之下過去了。
這個驃騎,是覺得沒人敢動他的商隊麼?
亦或是駐守常山的趙雲,掉以輕心了?
曹純難以判斷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但是他清楚一點,這些商隊所運輸的東西,有很多都是他想要的……
至於動手之後會不會引來驃騎人馬大規模的報複,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並不是很大。畢竟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一個商隊消失了,要等到一來一回之後才有可能發現,而那個時候又有誰能確定一定就是曹純乾的呢?
即便是商隊之中有人逃走了,曹純也不擔心,因為他已經裝扮成為了鮮卑人的樣子,鮮卑人劫掠漢人商隊,不是很正常的行為麼?跟曹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哦……
同時曹操入主冀州,那麼冀州自然就會成為曹純最為有力的支撐,不像是當年袁熙在此,孤立無援的境地,而且馬上幽州就要進入冰封季節了,大雪紛飛之下,即便是趙雲想要做一些什麼,也是不可能了,等到自己收了這些商隊,補充了漁陽的物資,修複城防,恢複民生,等到來年開春,嗬嗬,大局已定之下,還害怕什麼?
關鍵是度過當下的窘迫,如果連當下都熬不過去了,還談何有什麼將來?
曹純謹慎再三,思前想後,甚至和沮授商議,最終確定了,還是要乾這一票。
沮授也比較意外,因為他沒有想到曹純同意了他的建議,裝扮成為鮮卑人的模樣,畢竟這事情至少袁熙是打死了也不乾的。
如果嫁禍到鮮卑人的頭上麼,似乎也就可以動一動,而讓沮授最終也決定冒險的原因,是因為原本預定會抵達漁陽的物資遲遲沒有到,不乾這一票就沒有米下鍋了……
曹純舉起了手中的兵刃,故意發出了類似於鮮卑人的呼喝聲:『嗚喔哈……』
雖然頭頂上的氈帽,讓曹純有些不習慣,總覺得有些輕飄飄的,似乎下一刻就會被風吹走,但依舊是帶著手下,各自持著兵器,一直排開,朝著遠處而來的商隊就衝了過去!
雙方越來越近,曹純也看見了商隊明顯慌亂起來,然後零星的箭矢迎麵射了過來。曹純微微偏身,躲過了幾個明顯沒有什麼準頭的箭矢,然後再次大叫:『嗚喔哈……』
『哦啊……』
『呼嗬……』
曹純的手下也是雜亂的叫了起來,反正劫掠商隊,也不需要特彆的什麼號令,越亂反倒是越像是鮮卑人。
馬速越來越快,滿耳都是呼呼的風聲。密集的馬蹄在草地上飛快的起落,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曹純忽然寒毛倒立,一股麻嗖嗖的涼意霎時掠過全身,然後看見商隊之中有人站在車頂之上,舉弓瞄著曹純自己,然後下一刻便是激射而出!
曹純好歹也是經曆過好幾次沙場的騎兵將領,反應速度也是不慢,立刻猛的往一側歪倒,幾乎就像是掉落在馬側了一樣,順帶著拉著戰馬也往一側偏移了一步……
箭矢呼嘯而過!
曹純看著箭矢的軌跡,要是沒有橫扯了戰馬一步,怕是現在這根箭矢就釘在了戰馬頭上!曹純死死的咬緊牙關,才忍住沒有破口大罵,對於這種不射人光射馬的惡劣行徑,曹純表示深惡痛絕!
然而曹純隻是裝扮成為了鮮卑人,並不懂得鮮卑人是如何罵人的,所以隻能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怒吼,『哦凸啊(艸皿艸)!』
車頂之上的那人一擊不中,便也沒有繼續射擊,往車下一跳,正好落在馬背上,立刻打馬就走。畢竟雙方距離也漸漸縮短,眼見隻有一百多步了,而這種距離對於騎兵來說,幾乎就是轉眼就到。
曹純大怒,立刻掛刀搭弓還了一箭,但是倉促而射,並沒有多少的準頭,那人很輕易的躲了過去,頭也不回的一路狂逃。
曹純隻能是將怒火發泄在了其他商隊成員身上,帶著手下撞進了商隊之中!
轉眼之間,這一片土地上就爆發出人類死亡之前的慘叫,伴隨著長槍戰刀刺砍入肉的聲響,還有骨裂血噴的雜音,掩蓋了風聲和馬蹄聲。
很快,就和曹純之前預料的一樣,戰鬥並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
商隊之中除了最初的那個可惡的家夥之外,還是有不少人逃走了,但是也有不少被曹純殺了,而曹純這裡也傷了四五個人,死了兩個。
曹純下馬,幫著手下一起規整物資,重新將散亂的物品捆綁係牢,然後招呼著繞個圈子往漁陽走,還不忘了令人打掃車輛的轅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