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內外的戰事,自夏侯淵帶領著兵馬加入戰鬥之後,就開始越發的殘酷起來。夏侯淵這個人雖然性格不怎麼樣,但是多年來的戰鬥經驗卻壓製了龐山民一頭。
雖然說龐山民利用油漆抵禦了夏侯淵的突襲,然後又數次擊退了後續的攻擊,但是不管是油漆還是火油,數量都是有限度的,用少了沒有多少殺傷效果,但是用多了,消耗就大,而且火焰燃燒的時間也不會太長,頂多一炷香半個時辰,然後過上一會兒夏侯淵再派小隊人馬進攻,那麼是燒還是不燒?
夏侯淵為了趕路,騎兵都是輕甲,可是等後續的部隊漸漸趕上來之後,也就自然帶來了物資和甲胄,然後就有一些曹軍兵卒換成了重甲。
重甲衝擊城門,便是宛如活動鐵塔一般,雙層戰甲之下,雖然有些活動遲緩,但是一來有大盾遮蔽,二來又有鎧甲遮擋,對於箭矢來說基本免疫,其所畏懼的,無非一方麵類似於檑木滾石這一類的鈍擊,不用破開鎧甲也能直接照成殺傷的,另外一方麵就是畏懼水火,無視鎧甲大盾的物理防禦直接展開魔法攻擊的……
可問題是,不管是檑木滾石,還是火油沸水,都是消耗品,並不是無限量的,即便是用沸水金汁之類的東西,也要烹煮,需要燃料和時間,不是想要什麼時候有就能都有的。
放任不理的話,這些重甲兵會慢慢攻擊到了城門洞之處,然後用大斧直接砍鑿城門,雖然效率比不上衝車,但是畢竟城門依舊大體上是木質的,包裹鐵條而已,在劈砍之下,最終還是會被破壞。
同時,夏侯淵還在另外一側展開了傳統型的攻城,先堵護城河再架雲梯,仗著周邊流民眾多,一抓一大把,便是不要錢似的死命往宛城處堆……
龐山民和張烈,幾乎從一開始就是站在第一線,城外的夏侯淵還可以下馬休息,喝水吃飯睡覺,而龐山民和張烈卻幾乎沒怎麼合過眼,更不用說好好休息片刻了。
張烈身為武將,更是辛苦,他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支兵刃,身上也數不清挨了多少下輕的重的,雖說有鎧甲防護,但是總歸是不可能全數遮蔽到位,再加上之前的重傷其實也沒有完全好利索,反正每一動作,不是皮表痛,就是內裡疼,可他仍然站在最前,鼓舞著士氣,帶領著兵卒,一次又一次的戰鬥。
從日中到日落,從黃昏到深夜,夏侯淵才下令暫且休戰,擺出一副要次日再戰的架勢,結果又是在黎明之時發起了偷襲!
防守方固然有地利,可是進攻方卻可以選擇天時。夏侯淵在黎明之前的偷襲,明顯打了一個冷不防,使得宛城守軍有些措手不及。雖然說張烈也有交待宛城守軍兵卒要小心,不可鬆懈,可問題是並非所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亦或是即便是明白,依舊不去做的也大有人在,就像是後世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的道理誰都懂,可是年年都有醉駕酒駕……
當夏侯淵兵卒偷偷架設了雲梯,都摸到了城頭之上的時候,宛城這些兵卒才猛然間察覺,然後在張烈的帶領之下進行反撲和壓製,但是明顯有些晚了。
一個曹軍甲士大吼著揮舞著戰斧砍砸著,將宛城守軍的盾牌隊列劈砍而開了一個缺口,後續的曹軍便是沿著缺口在不斷擴大。
眼見著宛城守軍陣列就要崩壞,張烈呼嘯一聲,持刀舉盾,便是硬頂而上!刀光閃動,張烈手中的戰刀劃前衝而來的曹軍兵卒的脖頸,頓時在曹軍咽喉之處割開了一道巨大的血口,鮮血夾雜著氣泡直朝外噴,曹軍兵卒連最後的慘叫都發出不來,捂著脖子就倒在人叢當中。
『殺上去!』張烈大呼,『將曹兵打將下去!』
後麵的宛城兵卒見到了張烈前來,便是紛紛鼓起了勇氣,重新往前施壓,將曹軍兵卒阻擋在前,長矛短刃相互交錯。雙方兵線之中,時不時的便是有慘叫伴隨著鮮血飛濺,然後飛出幾根手指,半截殘臂,亦或是一顆頭顱。
戰爭的勝敗的關鍵,有時候很奇妙。
或許是雙方兵卒的強弱,或許是地形的差異,又或是陷入到了泥潭的一個戰車車輪,也或許是從空中飛過的一根流矢……
連番交戰之下,張烈帶人壓製住了曹軍的登城隊列,正努力朝前不斷的擠壓曹軍在城牆上的空間,企圖將曹軍壓回城下去。
結果就在這個時刻,如突其來的意外改變了局勢。
一名曹軍甲兵敗中求勝,死命搶上一步,直撲張烈,揮舞著戰刀兜頭就往張烈頭肩砍去!
張烈往前一步,正待扭身躲避,可是動作做了一半,臉色卻是一變!
張烈之前腰腹間負過重傷,雖說當下外表已經長好了,但是畢竟是破壞了原先的筋肉,平常倒也不大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如今高強度超負荷的運作之下,便是出現了問題。張烈明明是要扭腰閃避,結果半途當中便是腰腹之處一陣悶痛,動作便失衡,被這一名曹軍兵卒『噹』的一聲砍砸在了兜鍪之處,腦袋中嗡嗡作響,踉蹌幾步,向後便倒!
現實畢竟不同於遊戲,遊戲之中即便是受到了多麼大的傷,胳膊大腿甚至肚子上都是窟窿,都可以殺傷力不減的持續戰鬥到直至血條消失的最後一刻。
正常來說,戰鬥力這個玩意麼,即便是沒有負傷,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體力的衰竭不斷的下降,絕對不可能出現一艘軍艦都隻剩下毛桶蓋還算是完整的,但是依舊有100%的火力輸出的情況,甚至或還有額外增效,比如底力根性什麼的……
曹軍兵卒沒想到,宛城守兵也沒想到,張烈沒想到,夏侯淵也沒想到,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在原本應該是張烈占優的局麵之下,忽然之間,在麵對一個曹軍小兵的時候,張烈再次負傷,倒了!
一旁的張烈護衛連忙上前,攔住了曹軍甲士,一邊用盾牌向前頂壓,一邊焦慮的大叫:『校尉!護著張校尉!』
幾雙手雜七雜八的神將過來,拖著張烈到了後線。張烈兜鍪歪斜,腦袋之中就像是進駐了裝修公司,又是鑽,又是敲,叮叮當當轟轟烈烈!
恍惚之間,張烈晃著頭,然後看見似乎越來越多的曹軍兵卒聚集城下,紛紛開始向上攀爬,而在城門門樓之處,龐山民衣衫不整,舉著一把戰刀也在督戰,似乎也在喊著一些什麼……
鮮血淋漓而下,蒙住了張烈的雙眼。張烈掙紮著想要站起,可是頭昏目眩之下才稍微直起身,便是顛來倒去的找不到自己重心,吭哧一聲又摔在地上,差一點還翻下城牆!
張烈護衛無奈,也隻能是先拖著張烈往城下退去……
毋庸置疑,張烈突然被擊倒,對於宛城守軍的士氣影響非常大,以至於即便是龐山民奮力指揮調派,依舊有些不敵曹軍的左右進攻,縱然後來調來了後備隊,將城頭上的曹軍擊退了,但是因為不懂得合理的分配士兵的體力,安排輪次的修整,被夏侯淵終於是抓住了機會,在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將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城門被攻破了一個缺口!
曹軍歡呼雀躍,朝著宛城城門蜂擁而上!
夏侯淵仰天大叫了幾聲,也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宣泄,得意洋洋正準備上馬,忽然有外線的斥候兵卒來報,說是偵測到了驃騎人馬的動向,正朝著宛城而來!
驃騎的援軍?
『來得多少?距此多遠?』夏侯淵問道。
『騎兵五百上下!』曹軍斥候回答道,『正全速趕來,恐怕三四個時辰便至城下!』
『五百騎兵?』夏侯淵皺著眉,然後轉頭看著已經破口的宛城,『將領何人?』
『黃氏……』
『黃氏?』夏侯淵愣了一下,眼睛當中似乎有什麼光華在閃動了起來,『敗曹子廉之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