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8章鷹犬也要訓練(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9311 字 8個月前

這驃騎將軍的寶座之下,便是無數亡魂和血肉!

因此當斐潛真正向著士族大戶展露出獠牙的時候,成百上千的豪右大戶因此命喪黃泉,家中積蓄一掃而空的時候,張時等人才明白,之前斐潛表現出來的溫情和藹之下,依舊是血淋淋的戰刀!

原來這戰刀,斐潛一刻都未曾放下過!

刀依舊鋒利,血依舊未乾涸!

大漢的這些士族大戶,百餘年來屹立不倒,始終寄生在大漢身體上敲骨吸髓。一開始的時候或許是共生,但是現在已經漸漸的轉變成為了寄生,可以脫離原本宿主的那種……

現在,斐潛就想要將這些轉變成為寄生的士族大戶扯下來!

好好自個兒活著,非要學寄生那一套不成麼?

演變成當下局麵,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寄生的環境,會更舒服。

要吃什麼,不用自己跑,宿主去跑,自己隻是需要等著送到嘴裡就成了。更為關鍵的是,這些寄生蟲為了更好的寄生,甚至會試圖關閉宿主的免疫係統,分泌麻痹宿主的物質,然後改變宿主的生態……

張時這個人,既不能說聰明,但是也談不上笨,也正是如此,在麵對斐潛的時候,也分外的惶恐,久久沒有聽到斐潛的回應,便是憋得臉都有些發青,身體瑟瑟發抖。

『平身。』斐潛不緊不慢的說道,就在張時剛剛緩了一口氣的時候,下一個問題差一點又將張時砸倒在了地板上,『且言之,汝有何用,可免汝死乎?』

張時有那麼一個瞬間,胸腹之中湧動起了些憤懣和被羞辱的感覺,有一種要咬著牙和斐潛正麵對肛的衝動,可是當他抬頭看見斐潛似笑非笑,眼神之中卻顯得冰寒刺骨的時候,頓時打了一個寒顫,原本不多的勇氣便是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己和家族的生死就像是沉重的枷鎖,再一次讓張時噗通一聲拜倒在地,叩首而道:『罪臣……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唯有驃騎開恩方得暫免……罪臣,不敢狡辯推卸,唯有……若得驃騎留得罪臣殘生,罪臣當為驃騎大業儘心竭力!死不旋踵!』

斐潛不可置否的說道:『哦?如此,汝不妨說說,某又是有何大業?』

『啊?』張時一愣。

驃騎這是怎麼了?這能說出來麼?還是驃騎已經無所畏懼,連基本的表麵維護都不想做了,即刻便是要行不臣之事?即便是驃騎當下確實是身具梟雄之態,但是表麵上至少也要做足功夫才是,立足了牌坊,養望到一定的程度之後,才能往前再進一步!

『在下所言大業,自然……自然是……驃騎……這個……』張時左右瞄著,有些不好,也不敢說出口。畢竟在廳堂之中,不僅是有驃騎,還有許多護衛,閒雜人等,這種話若是傳出去,驃騎若是能最終登上寶座倒也罷了,若是半途倒台,張時一家子人也是絕對逃不了!

可是讓張時所沒想到的是,斐潛竟然沒有絲毫的顧忌,直接便是說道:『汝以為某欲如何?覬覦帝王之位乎?哈哈哈……』

『這……』張時汗都流了下來。

這可是可以稱之為大逆不道的話語,斐潛說出來的時候,卻像是在說去哪裡吃飯一樣的平常,周邊的護衛也沒有半點驚訝神色,或許在這些護衛心中,斐潛已經是他們的帝王……

斐潛沒有管張時內心當中的那些波瀾,而是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某原以為汝經曆了生死,便可超脫一二,未曾想汝依舊是如此凡俗……』

『啊?!』張時瞪大了眼,驃騎此言,是幾個意思?難道說凡俗的帝王已經不能滿足驃騎了,還要成為天神天帝麼?這,這如何可能?這又如何是好?難不成不僅需要向斐潛表示忠心,還要奉承其可以成仙成神了?

無數的念頭在張時腦海裡麵盤旋而過,讓他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

然後張時抓住了重點,猛然間便是再次叩首於地,嘶啞著低吼道,『主公明鑒!』

『罪臣有私,故有貪也,然天下之輩私者亦眾!罪臣一時糊塗,本是罪該萬死,僥幸得以戴罪之身,暫行檢舉之事,將來便是一心為了主公,再無他言!』

『關中三輔之地,大戶雖多,然則大漢天下,豪右大戶眾者,絕非一地而已!其中多數皆如蓮勺一般,隻求自家私欲,枉顧國家社稷!若是令其生意斷絕,即便是主公名震社稷,亦是不免造謠生事,若是有心人勾連其中,主公雖有龐令君等,然總歸是人力有儘,防不勝防!』

『罪臣雖說愚鈍,然知曉其中門道,可糾察奔走以供主公所役,核對其營建賬目,不管是車船稅務,亦或是磨麵榨油,南北經營,把持市坊之舉,在下皆可通查,隻要主公一聲令下,罪臣便是勇往直前!』

『主公大業,罪臣愚昧,難窺一斑……無論主公欲往何方,罪臣定然是馬首為瞻!不離不棄!罪臣不才,願為主公儘心竭力,為主公分憂!唯願主公給罪臣一個機會!』

『罪臣!當死而後已!』

張時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這幾天下來他已經是元氣虧耗甚劇,又是在斐潛麵前難免心神動蕩,體力心力消耗甚大,到了最後的時候已經明顯帶出了一些呼喘之聲,可是依舊堅持講完,又是連連在地板上叩首,咚咚有聲,一番效力之心簡直讓石頭人都要動容!

隻可惜斐潛不是石人。

斐潛考慮問題,並非是張時之舉能不能讓他感動,而是留下張時對於未來整體有沒有幫助為標準……

斐潛靜靜的聽完張時這番話,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並沒有立刻開口說話。一時之間,廳堂中隻能聽見張時呼呼喘息之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斐潛淡淡的說道:『即是如此,又何需用汝?另用他人,亦可查之。』

張時渾身冷汗直冒,苦笑說道:『罪臣已然算得死過一回,幸得再生,必然不敢再行狂妄之事,他人……他人未必如此……』

斐潛停頓了片刻,忽是哈哈一笑,『倒也實誠。起來,看座。上茶。』

張時連忙叩首以謝,站起來的時候便是有些抖抖著,然後捧著侍從送來的茶碗,便是覺得比什麼瓊漿玉液都珍貴,心中不由得緩了口氣,難道是真從死地當中跳出來了?

斐潛也緩緩的喝著茶,心思轉動。

雖然說龐統諸葛也是在斐潛麵前表示過,不會畏懼承擔責任,也敢於做一些類似於清理吏治這樣的活計,然而斐潛卻不能因為龐統諸葛等人願意做,就死命的讓龐統諸葛一直做下去,相比較這些瑣碎的調查取證,直麵一線的審查宣判,龐統和諸葛更應該是作為斐潛的助手,站在更高的層麵上,協助斐潛來掌控全局。

臟活,累活,也是需要人去做的……

所以,在某個層麵上來說,張時說的也沒有錯,斐潛需要一些鷹犬走狗,即便是這些鷹犬走狗一開始不怎麼聽話。話說回來,馴養鷹犬不也是要一個過程的麼?沒有訓練,一路瞎養,就指望著鷹犬自己懂事?

看張時捧著茶碗一副惶恐謹慎的模樣,斐潛淡淡的問道:『若是讓汝主事,可否敢於徹查河東?清剿牽連勾結售賣軍資大戶?』

張時連忙放下茶碗,然後拜倒在地:『主公當麵,罪臣不敢妄言,若是僅有罪臣一人,恐事難成……主公若是欲清查河東,一則請調兵卒支持,若有反抗之徒,當即可行清剿,二則須有當地熟悉產業之人……若有此二者,罪臣定能將河東之蠹儘數緝拿,絕無漏網之魚!』

斐潛沉吟少許,點了點頭說道:『可。某令黃叔業統領上郡之兵進河東,裴文行協同,徹查河東倒賣軍資甲胄之事!』然後豎起了三根手指頭來,說道,『汝且記好,此行有三要……』

『其一,需實。查需實據,若是膽敢收受賄賂,貪罔律法,虛構證據,汝便是二罪並罰……嗬嗬,休怪某心狠!』

張時渾身哆嗦了一下,連連表示不敢。

『其二,需全。河東上下,均為南北轉運之道,牽連者眾也,雖說不可枉善,亦不可縱惡也!若是多了,少了,皆唯汝是問!』

張時戰戰兢兢,低頭稱是。

『其三,需成文。汝至河東之後,不僅是所行何地,所做何事,所查何人,需成文備檔,並且若有何人尋汝,所言何人,所涉及何事,一律均錄成文,不得有半點疏漏!』

張時猛的抬起了頭,然後看著斐潛不容分說的神情,最終也隻能是深深的拜倒在地,『罪臣……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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