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頭人,這還要過去多遠?』族人問道。
『不遠了,我記得再過去一百多裡,就有一個綠泡子……然後就可以找得到他們了……』丁零頭人說道,『我記得……他們稱呼自己,叫什麼柔然……』
……(O_o)??……
漁陽左近。
鮮卑人大營。
『烏桓人在這裡?』
柯比能即便是蹲坐著,依舊像是一頭黑熊一樣,充滿了威懾力。
『沒錯,鮮卑大王……』公孫度的部將柳毅,點頭說道,『這裡有一條河流,我們會在河岸這一邊,烏桓人便是會在另外一邊……』
柳毅笑了笑,指了指地圖,『到時候我們會吸引住烏桓人的注意,然後大王可以先繞過這條河,然後從這裡……』
柳毅比劃了一下手勢,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柯比能沒有笑,而是死死的盯著柳毅。
其他的鮮卑人也沒有笑,也是一同死死的盯著柳毅。
柳毅笑了片刻之後,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咳咳……這個,鮮卑大王,你這個……有什麼問題麼?』
『打,我們去打……』柯比能瞪著柳毅說道,『好處,我們有什麼好處?』
柳毅嗬嗬笑了笑,『我們打下來了,就有好處了,到時候東西對半分啊!』
『打,全數都是我們兒郎去打,然後你們在河對岸站著看著?』柯比能說道,『然後還要我們把戰利品分一半給你們?』
柯比能裂開了大嘴,黃黃黑黑的牙齒上還掛著一些不知道是昨天還是今天的肉絲,『你覺得我們都是傻子?還是你們是傻子,以為我們能上當?』
『呃?!』柳毅忽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滾!』柯比能咆哮著,『滾回去告訴你家將軍!不給好處!就彆來放屁!』
『你……哼!』柳毅臉上的肌肉扭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憤恨的一甩手,走了。
柳毅等人在鮮卑人發出陣陣的哄笑之中回了漁陽,然後將事情向公孫度述說了一遍。
『這群混賬!』在一旁的公孫康大怒,『還要什麼好處?!打漁陽這些鮮卑一點都沒有幫忙,現在叫他們打一下烏桓人,竟然還敢來要什麼好處!簡直就是無恥!』
柳毅說道:『少主說得對啊,這群鮮卑,就是無恥!』
公孫度擺擺手說道:『也不能這麼說……鮮卑……就像是一群狼,你想要讓狼跟著跑,當然就要給一點餌……更何況我估計柯比能還是對我們懷有戒心,便是以此來試探我們對他的態度……如果完全不給,自然不行,但是給的太多,也是不行……』
柳毅又是說道:『主公說得對啊,這群鮮卑,真是麻煩!』
公孫康頓時將目光盯在了柳毅身上,然後公孫度也瞄了過來,使得柳毅頓時有些不自在的扭動了兩下,『這個……主公,少主,那麼還是要給一點?那麼是給什麼呢?』
公孫度轉過頭問公孫康道:『你覺得應該給一些什麼?』
公孫康想了想說道:『鹽鐵肯定不能給,糧草麼,也不能給,就給一些瓦罐衣物什麼的罷!』
公孫度又轉頭問柳毅,『你呢?你覺得呢?』
柳毅下意識的想要跟上一句『少主說得對啊』,但是話到了嘴邊,便是想起方才的事情,連忙說道:『我覺得少主說得有些道理,但還是要主公您拿主意……』
『哼……』公孫度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公孫康,『你說的……有一半對,也有一半錯……這鹽鐵麼,當然是重中之重,不能輕易給出去,但是如果不給鹽鐵,又不給糧草,若是換成了你是柯比能,你會覺得開心麼?』
公孫康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不會,衣物什麼的,雖說有用,但是顯然無法和鹽鐵糧草相提並論……』
『這就是了……既然要展現出我們的誠意,就不妨給一些……都給一些,不用太多,順帶金銀珠寶也給一點……就說是單獨給柯比能的……』公孫度緩緩的說道,『更何況……嗬嗬,到時候,嗬嗬……』
……o((⊙﹏⊙))o.……
幾天後。
無名河流。
在這一側,是公孫軍的營地,而和公孫營地間隔著一條河流的另外一側,則是烏桓右賢王的營地。
大略是南北方向的河流的中間有一石橋,雙方都派遣了兵卒把守。
春末的河水洶湧,不管是誰,若是不走石橋而進行泅渡,都不容易。這一條河流就像是界河一樣,讓雙方都有了一個緩衝區。
雙方約談進行得似乎非常順利,有一些分歧也在雙方不斷的相互溝通之中漸漸的達成了一致,眼見著簽訂盟約越來越近,烏桓右賢王難樓自然也就略微的鬆了一口氣。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尤其是到了黃昏,反常的現象越發的明顯。
在帳篷後麵的戰馬,有些不老實起來,總是在原地昂首揚頸,或者蹦蹦跳跳,顯得煩躁不安,連帶著使得難樓心中也有些煩躁。
可是看見河對岸的公孫營地安安靜靜,炊煙嫋嫋的升上高空,呈現出一片靜謐的時候,難樓又覺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經太過緊張了,畢竟春天到了,也就到了萬物交配的時節,戰馬有些躁動,也是常有的。
夕陽落下,一切漸漸陷入了黑暗之中。
明天是約定盟約的日子,或許一切都會在明天形成一個答案。
難樓睡著了,但是半夜他猛然驚醒,他聽到黑夜之中似乎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轟鳴聲,模模糊糊的,若隱若現,不太真切。接著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由遠及近,就像是夏日大漠上的滾雷,從天邊撲到了眼前。
難樓神色突變,張口狂叫起來:『突襲,敵人突襲……』
他的聲音嘶啞而慌亂,帶著一種莫名的恐懼。
幾乎所有的烏桓兵卒都朝著河對岸看去,但是對岸的公孫兵營安安靜靜,似乎連燈火都沒有什麼晃動……
『不是那邊!』難樓大呼,指著北麵,『是北麵!』
烏桓人這才將注意力放在了北麵,但是已經晚了。
在馬蹄轟然聲中,緊接著就是北麵傳來了充滿了恐懼的叫喊聲,然後更多的聲音衝天而起,瞬間彌漫了烏桓人整個的營地。
衝出了帳篷的難樓隻覺得渾身上下一片冰冷,眼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奈,在毫無準備之下被敵人突襲,即便是步軍營地也不好受,更何況原本就比較鬆散的烏桓營地?
因為河流對岸是公孫營地,所以大部分的烏桓人注意力都在對麵,再加上眼見著和談即將成功,雙方即將盟約,哪裡知道一切瞬間扭轉,突然收到了襲擊?
在襲擊來臨的時候,烏桓人大多數都在睡覺,而放出的斥候不知道是因為疏忽,還是被敵人拔去,使得難樓根本就沒有接收到預警,導致現在即便是難樓大聲的號令者讓人反擊,但是整個營地依舊是混亂不堪,不管是在被襲擊的一線,還是相對於比較靠後的南麵營地,都是一團亂麻。
天色漆黑。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若是離開了火把照耀,幾乎什麼都看不見,這使得烏桓人想要組織反擊更加的困難。
難樓派出了傳令兵,但是營地之內混亂無比,成百上千的人奔來奔去,難樓的傳令兵騎著馬在人群裡到處亂竄,卻找不到相對應的人,在混亂的人群之中,甚至連東南西北都難以分清楚,更不要說通知到位,讓難樓手下的部落統領組織部隊進行抵抗了。
一切都太快了……
難樓不斷的發出指令,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大營越來越亂,就像是一鍋沸騰的血粥,噗呲呲到處亂噴!
沒有秩序的烏桓人到處亂跑,即便是個彆部落剛開始集結,就被亂跑的烏桓人衝爛了……
『王!我的王!擋不住了,撤吧!』幾名在火光之中看到了難樓旗幟的頭人趕到了,焦急的大喊著,『控製不住!控製不住了!我的人都走散了……』
其實此時此刻,從北麵襲擊而來的人並不多,但是烏桓大營當中,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瘋狂的叫喊,四下的奔逃,數不清的烏桓人身不由己,漫無目的地逃向了無邊的黑暗。即便是有幾個舉著火把的頭人在喊著一些什麼,但是緊接著就被混亂的人群裹帶著,一衝而走。
難樓看著炸營的烏桓人,麵色蒼白,此時此刻便是再多幾張口,再多幾雙手,也是回天乏術,他就象一匹陷入絕境的野狼,對著黑暗,爆發出一聲憤怒而絕望的長嚎。
『撤!』
『我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