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
護衛還待再說一些什麼,卻被黃權攔住,『便是如此……勿須多言……』
吩咐已定,黃權便是外麵穿著寬袍大袖,昂然出了驛站,笑著對一直守在驛站門口的張沅點頭示意,然後上了張沅的車輛,緩緩的朝著張則府邸而去。
張則則是早一步得到了消息,『哦?單獨前來赴宴?』
『正是……主公,是否乾脆直接……』心腹做了一個手勢。
張則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不妥……還是見上一見……』
畢竟黃權是他召喚而來的,又是單獨赴宴,若是連見都不見就直接拿下,一方麵自己也暴露了意圖,另外一方麵也使得自己看起來多少有些沒有膽魄,連見都不敢見……
同時,張則心中也不免有些希冀,如果說萬一黃權願意投入自身門下,豈不是……
『公衡彆來無恙乎?』張則站在府邸門口,爽朗的大笑著,向黃權打著招呼。
黃權上前一拜,『見過張使君……』
不管怎麼說,當下還是要按照規矩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兩人站在府門之處,寒暄了幾句,然後張則伸手相邀,然後黃權謙讓,如此再三之後,兩人才緩緩進了府衙之內,若是不知情況的人看了,還以為兩人是多麼的友誼深厚,恭謙友善一般。
賓主落座之後,宴會開始。
黃權沒有表現出什麼拘束,該吃吃,該喝喝,甚至還跟著張則一同行了兩巡的酒令,賓主之間歡笑連連,就像是一個正常無比的宴會一樣。
這讓張則心中的信心似乎有多了幾分。
張則擺擺手,示意舞姬什麼的都退下,然後又停了樂,笑眯眯的問道:『且不知公衡年庚幾何?』
黃權微微一頓,旋即回答道,『虛長二十有五……』
『啊,正當青春年少……』張則嘖嘖稱讚了兩聲,然後話頭一轉,笑眯眯的,就像是隨口一提,但是又是字字頓頓,聲音清晰,『某有一女,正當妙齡,賢良淑惠,可為良配是也……某欲許於公衡……不知公衡意下如何?』
張則有女兒麼?
沒有。
但是張則也可以有。
隻要黃權一點頭,張則便是立刻會有女兒……
當然至於是乾女兒,還是契女,那就不怎麼重要了,重要的是黃權的這個態度。
都是一家人了,自然還說兩家話麼?
張則笑著。
黃權則是沉默著。
廳堂之內頓時一片安靜。四周的仆從也是大氣都不敢出。
安靜的時間越長,原本熱鬨的氣氛便是漸漸的冷卻了下來……
張則的笑容也漸漸的收了起來,乾咳了一聲,舉起了手中的酒杯,『若是……公衡無意……此事,嗬嗬,此事,就當某玩笑就是……來,來,飲了這一杯……』
張則端起酒杯,雖然臉上還有笑容,但是目光微冷。他邀請黃權共飲,而且也打定了主意,隻要這杯酒喝完,他便是會摔杯為號,將黃權當場拿下!
站在大廳兩邊的張氏護衛也將目光定在了黃權的身上,手也按在了腰間的刀把之上……
黃權腦子裡麵飛速的轉動著,忽然在眼角之處有些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然後有些細碎的聲音也傳入了他的耳朵當中……
黃權低下頭,手也緩緩的端起了酒杯。
張則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黃權,然後又是舉了舉酒杯。
之前廳堂之內笑語連連,周邊也有樂聲不斷,所以也聽不見什麼,但是張則停了舞樂之後,再加上兩人之間話語的沉默,周邊的人當然不敢有什麼太大的動作,而現在張則一開口說話,原本緊繃著的便是不免放鬆了些,也就帶出了一些聲響來。
『權一時惶恐……』黃權眉眼一動,然後雙手捧著酒杯站了起來,往廳堂中間走,『權何德何能,得使君如此偏愛……』
張則有些意外,看著黃權,『公衡之意是……』
『權一時悲喜交加……』黃權雙手捧著酒杯,朝著張則笑了笑,然後低下頭,又向前走了兩步,『難以自已,故而……』
黃權將下擺的衣袍撩了一下,又是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準備要下拜一樣……
張則伸著脖子,臉上又重新浮現出了一些笑意來……
黃權腿腳慢慢曲下,然後突然之間發力,酒杯朝著張則丟去的同時,人也一同往上撲出,手從懷間拔出了匕首,如利箭離弦,一轉眼之間就撲倒了張則麵前!
張則大驚,連忙將桌案一掀,便是想要以此阻擋黃權,卻不了黃權早就料到張則會如此做,便是躍起一腳踏出,將桌案又重新踏了下去!
張則下意識的便往後麵一縮,張大了嘴巴,還未等他喊出聲來,黃權已經逼近了張則,匕首一橫,便是架在了張則的脖頸之間:『都住手!』
這一下兔起鶻落,快得讓廳堂周邊的張氏護衛都沒有反應過來,誰也沒想到一直笑眯眯的黃權會突然發難,而且一下子就控製住了張則。
張則身後的屏風劃拉一下推倒在地,兩側也跑出了不少的甲士,各個手持刀槍,但是投鼠忌器,也不敢上……
『黃權!汝,汝是何意?!』張則感覺到脖子上麵的寒芒,甚至覺得已經被劃破了皮膚,有些熱辣的刺痛。
黃權冷笑了兩聲,然後看了看張則埋伏的甲士,『甲士潛身形,鴻門判生死,且問張使君,汝意是何為?』
張則一時無言,片刻之後才強笑著說道:『這是某府中常備之人,並非意行鴻門之意……公衡,公衡多慮了……公衡可是有何不滿?不妨說來……若是不欲娶某家女,便是……便是不娶就是……』
黃權搖了搖頭,笑道:『故而使君遣人駐守關隘,把守山道,隔絕關中往來,便也是為了嫁女不成?』
『……』張則盯著黃權。
黃權依舊是笑著,就像是被甲士包圍的並不是他一樣。
張則有心想要賭一把,但是脖子上的刺痛又提醒他未必能夠讓甲士在殺死黃權的同時還能在他脖子上墊上個什麼護墊什麼的來豁免傷害,緩緩留下的鮮血便是明證。
如果用弓弩……
或許可以,但是或許隻要黃權被擊飛的時候手稍微劃拉一下……
噗呲……
張則不敢再想象下去,喘著粗氣,『某若身死,汝也休活!』
黃權點了點頭說道:『使君此言倒是不差……不若如此,若是使君送某出城,某便放了使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