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之所以不直接采用唐代的三省六部製度,是因為唐代三省六部是建立在將丞相權柄切割的基礎上的……
而在當下如果斐潛用三省六部製度,不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個墳麼?
當下大漢,誰都清楚,在東邊,便是曹操,在西邊,就是斐潛,這兩個人雖然沒有丞相的權柄,但是實際上幾近於丞相了。
至於南邊那個比較淘氣的小朋友……
嗬嗬,慢慢跳著罷。
所以說斐潛真的要是出台了一個限製自己的權柄,在曆史上是為了分割丞相大權的三省六部製,會不會丟儘了穿越者的臉?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即便是穿越者身為皇帝,三省六部製也不是什麼非常好用的製度。
唐代最初設立六部的時候,原本可能本意是要專人專職專攻專事,但是很快的這些尚書位置就成為了高官權臣的兼職,並不能具體處理本部事務,完全不懂專業的知識,最後自然就被架空而失去實權。
唐代六部尚書分為三行:吏、兵為前行;刑、戶為中行;禮、工是後行。各部官員的遷轉就是按照這個次序的,由後而中而前的,所以擔任某部尚書,並不等於熟悉這部的職務,而隻是由於資格的關係。因此,中唐以後,六部尚書基本上成為官員遷轉之資,其官稱隻代表一種身份,甚至可能完全不懂其本職工作。
所以這個三省六部製一旦淪落成為了官員遷轉的檔次,那還不如直接定一個工資體係薪酬十七檔好了,分部門的意義也就完全喪失了。
這也是斐潛不願意這麼搞的原因。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情。
想要養老並且還要有待遇,等到做出一定的貢獻之後,斐潛會考慮成立什麼類似於元老院這樣的純粹榮譽機構來容納這些已經沒有精力做事,還想要拿高薪的人……
畢竟目前大漢職務是終身製的。
至於處理事務的崗位,還是交給有具備一定專業的人去做,才算是恰當並且有益的。
『父親大人……』斐蓁吞了口唾沫,說道,『這麼多……我一時分不清楚……』
斐潛捏了捏下巴上的胡子,『你現在長大了對不對?』
『嗯嗯。』斐蓁點了點頭。
斐潛繼續說道:『所以應該要開始試著幫一下父親的忙了對不對?』
『嗯嗯。』斐蓁繼續點頭。
『可是如果你不知道那些事情應該讓那一些的人來辦,』斐潛笑著問道,『那麼你是不是就幫不上了?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斐蓁想了想,然後說道,『我可以叫士元叔來辦……』
斐潛捏斷了一根胡須。
一個組織要有序傳承,至少下一代的接班人是要清晰知曉上一代的想法和目標的,才不會在接手了之後毫無意義的胡亂改動,而導致華夏曆史上有名的『二代目效應』的出現。
好吧,所謂『二代目效應』是斐潛自己胡編亂造的,但是在曆史上確實也有不少王朝的發展方向,並非完全都是一代目所決定下來的,有時候反而是二代目的影響更深刻一些。
一些很快走向滅亡的王朝,其滅亡的原因,和無能的或是說盲目的第二代離不開關係。
比如秦朝皇帝秦二世胡亥。
比如西晉的二代目……
西晉的第二代皇帝是個憨子,正因為是個憨子,因此他沒有威信,藩王們誰都想冒頭,誰都想當老大,從而造成『八王之亂』。
也正是因為『八王之亂』的爆發,最終使得西晉王朝快速滅亡,形成了五胡亂華的局麵,給華夏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而如果是王朝興盛,二代目的功勞也很重要,甚至會比一代目還要更影響整個王朝的印跡……
唐朝在玄武門之變得到了皇位,所以唐代皇位的爭奪也成為了傳統,不死幾個皇子,便是難有最終的定論,能力強先露頭的往往被集火,苟到最後反倒是贏家,因此唐代也就越來苟了……
宋代麼,宋代二代目在施政上,有意地進行重文抑武,這個原因大家都知道,所以也導致了宋代的基調就是重文抑武……
明代短暫的朱允炆大體上不算是二代目,隻能是準二代,所以朱棣的作為,也奠定了整個明朝的基調。君王守國門,直至崇禎皇帝,當然也是的明代的皇帝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是軍事高手,動不動就要親臨戰線,亦或是指手畫腳指揮作戰……
開國皇帝對於一個朝代來說,當然是非常重要的。但開國皇帝的作用,主要是建國,能不能夠實現國家的統一?能夠實現多少統一,打下多少江山?這些才是開國皇帝需要考慮的問題。所以,開國皇帝的一切方針政策,都主要是為了打江山而製定的。
但是第二代皇帝就不一樣。在經過開國皇帝的一番操作以後,國家已經穩定下來了,不用再過多考慮江山穩定的問題了,第二代皇帝考慮的,就是國家的前途和方向。
斐潛笑了兩聲,然後看著斐蓁,所以啊小家夥,你想要偷懶是不成的……
『我剛才看見你喜歡吃綠豆糕對吧?』斐潛問道。
斐蓁點頭。
斐潛拿起了一塊綠豆糕,剛想要用一塊綠豆糕來舉例,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改口了,『士元也喜歡吃這綠豆糕……要有這個綠豆糕,就要先有綠豆,然後再去做,對吧?』
斐蓁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個天下忽然之間所有的綠豆都沒了,就剩下最後的這一點綠豆,而且也不能種了,然後你要吃綠豆糕,讓士元去做,現在就有了兩種,亦或是還有更多種的選擇,一個是將大部分的綠豆糕給你,然後士元留下一點點……』斐潛緩緩的說道,『亦或是士元自己留下大部分,隻給你一點點……因為你沒做過這個事情,所以你根本不清楚士元給你的是多的,還是少的……就像是現在你也不知道這一豆盤的綠豆糕,究竟需要多少綠豆,多少人工,要做多少時間……如果我給你說這一盤綠豆糕價值一萬,亦或是十萬錢,你怎麼判斷那個是真的?』
斐蓁愣在那邊,似乎想要說一些什麼,但是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來。
『你是不是想要說忠誠?我並非是說士元不忠心……』斐潛緩緩的說道,『而是忠誠也是有代價的……首先你要知道這個事情,並且還要懂……你一旦不懂,你就完了,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些下屬交回來的結果,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你事事讓下屬做,若是士元這樣的,還會儘心儘力做好,可是這個天下又有幾個士元?』
『而且在這些機構之中,除了表麵上的這些職能,各項政事之外,』斐潛指了指屏風上的那些字,『還隱藏了更為重要的一個東西,你不去好好想,也不懂這些,你說我將來怎麼放心讓你來幫我?』
『還有隱藏的?』斐蓁回頭看著屏風,似乎想要從屏風當中找出那個東西出來。
斐潛笑了笑,說道:『今天你就在這裡休息罷,找出來了再來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