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平刺中那名江東刀盾手胸口位置,精鋼打造的長槍破開了皮甲,和皮甲上鑲嵌的鐵片摩擦出刺耳的刮擦聲,槍杆的中部向上微微拱起,紮入了那名江東甲兵的胸膛。
那名江東刀盾手死死的盯著法平,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臉上的肌肉已經扭曲,似乎想要將手中的戰刀投向法平,但是手臂揚起一半,便是垂了下去。
法平抽出長槍,那名江東刀盾手立即頹然倒地。但是沒等法平緩上一口氣,他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慘呼,在他身邊的一名長槍手在和江東兵對拚的過程中被江東兵刺中腹部,跪倒在地。
法平立刻側踏了一步,長槍迅疾刺出,又將那名來不及拔出長槍的江東兵殺死。而在法平剛剛殺死那名江東兵,又衝出兩名刀盾手,兩人手執圓盾護住身體,弓身往前急衝,想要衝進法平的內圈。
法平迅速的持槍,右手抬高,左手放低,長槍槍尖壓住一麵盾牌,然後借著盾牌兵的氣力,往後小跳了一步,落地之後便是立刻發力頂回去。
這是長槍手的標準防禦刀盾動作。
江東刀盾手企圖搶進的計劃落空,不僅如此,他手中的盾牌還被法平這麼一推,頓時失去了原本的平衡,收勢不住,竟然跌倒在地,還不等他爬起來,法平身邊的兵卒已經補了一槍,捅穿了他的脖頸,鮮血頓時像是噴泉一樣,漫天飛灑。
另外一名江東刀盾手死死盯著法平,他沒有看身邊兵卒的死活,隻是弓低身子,一臉猙獰的用左手盾牌的上沿頂起法平的槍杆,順推著要搶入法平長槍的死角。這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他知道隻要進入這個距離,他手中的戰刀就可以置之法平於死地!
可是這江東刀盾手因為注意力全數都在法平身上,放鬆了對於其他人的警惕。在他正準備攻擊法平的時候,被川蜀兵後排的一柄長槍斜向刺中他露出在圓盾下的小腿。
江東刀盾手頓時一個趔趄,身形一垮,慘叫一聲便是本能的提刀猛地砍向紮他的那名川蜀兵,可是他又忘了正麵的法平,露出了致命的空檔。
法平便是很輕鬆的直接一槍捅在了其麵門上,將其帶走。
訓練,裝備,勇氣,機會。
決定了生,或是死。
犬牙交錯之下,雙方兵卒各有傷亡,但是整體上來說,江東兵的傷亡比例更大一些。
因為江東兵不僅是身穿皮甲,而且多數拿的是圓盾。這種圓盾雖然會比步卒塔盾輕便,容易攜帶,但是同樣也有防護麵積較小的天生不足,在麵對一般的山越南蠻的時候,這種問題並不大,可是在麵對著法平等較為精銳的川蜀兵卒的時候,這些問題就被放大了。
尤其是法平帶著的都是相互配合默契的川中精兵,不管是訓練度,還是作戰勇氣,都遠遠超出秭歸守城的那些守軍,而這些江東兵卒在兩側掠陣,基本上人人都是站了兩三個時辰了,不管是體力還是耐力,都下降了不少,這上下一比較,江東兵就吃了大虧。
即便是運氣好的能擊殺擊傷了川蜀兵,但是也很快被川蜀兵反擊而亡。江東兵陣列當中這種迅速的損失,使得整個陣線維持不住,開始節節後退,多處地方沒打出小缺口,露出了在刀盾手身後的輕裝江東長槍手。
這些輕裝薄甲的江東長槍手,在麵對法平等重裝長槍兵的時候,無疑是遭受了碾壓的傷害,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江東兵的陣列很快的就被擊潰了。
法平甩了甩長槍上的殘血,目光一掃,並沒有下令追擊,而是開始回撤。
站在河中樓船之上的黃蓋,頓時一愣。
占據了優勢,卻不繼續進擊,而是撤退了?
『來人。向陳校尉傳令。』黃蓋想到了一些什麼,皺著眉頭,『不可暴露,暫緩出擊。』
『唯!』傳令兵下意識的大聲應答,他原本以為是要立刻出擊,答應了一聲之後才發現黃蓋的命令有些怪異,『啊?都督是說……暫緩出擊?』
黃蓋點了點頭,再次重複指令,『暫緩出擊。』
傳令兵不明就裡,但是也明確了號令,便是下去傳令了。
黃蓋看著遠處正在往城內撤的法平等人,微微歎口氣,『這城中統帥,不好對付啊……』
不貪功,不冒進,穩得一批。
這種人作為隊友,當然很開心,但是作為對手……
就很麻煩了。
之前他就有所懷疑,覺得川蜀軍中已經換將,不是以甘寧為主了,現在他更加確認了這一點。因為甘寧不會這麼謹慎,一點機會都不留給黃蓋。
因為如果是甘寧,說不得當下就是F2A,直接衝上來了。然後黃蓋就可以很開心的一邊讓人吸著甘寧,然後一邊讓陳武繞後襲擊城門,前後包夾之下,必然可以再次將其擊敗。而現在,出城的這些人根本就沒走多遠,而且在擊潰了江東陣列之後也根本不貪功,直接開始往回撤,這讓黃蓋根本抓不住破綻。
見到如此情況,黃蓋便是連讓陳武側擊的想法都打消了。
既然根本抓不住漏洞,那麼又何必暴露自己這一方的虛實呢?
可問題是,不知道是黃蓋的傳令遲緩了,亦或是沒說清楚,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隻見側翼陳武悍然帶著兵卒撲出,迎著法平等人就衝了過去!
樓船之上的黃蓋驟然色變,然後壓抑不住怒火,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扶手之上,使得木扶手都發出咯吱聲響,像是下一刻就會斷裂開來一樣。
黃蓋即便是和陳武並不對付,但是他也想要讓陳武這張牌,能在關鍵時刻能起到關鍵的作用,不是像當下這樣平白無功的展現了出來!
出戰之前,諸葛就再三強調,讓法平小心,因此當陳武帶著人撲上來的時候,法平便是立刻察覺,便是大呼示警,川蜀兵卒立刻改走為跑,加快了撤退的腳步,毫無遲疑。
如果陳武是騎兵,說不得六條腿還真能趕超法平,將其堵在城門之處,但是很遺憾陳武和其手下也同樣是兩條腿,即便是陳武等人在舟船上養精蓄銳,體力上強過法平等人,然而問題是這一段距離並不能形成絕對的優勢,搶不到法平等人前頭去。
『弓箭手!』諸葛亮揮了揮手,『準備接應!壓製敵軍!』
城頭之上的箭矢呼嘯而下,將咬在法平後麵的陳武等兵卒攔截遮斷。
陳武怒氣衝衝,衝著城頭上大喊,『無膽鼠輩!有種下來和陳爺爺大戰三百合!』
可回答他的隻有城頭上潑灑下來的箭矢。
陳武嗷嗷亂叫,可是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是怏怏而退。
等陳武怒氣未消的回到後方,迎麵便是受到了黃蓋的訓斥。
『黃都督!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陳武絲毫不在乎的說道,『什麼抗令?不是你下令讓我去的麼?現在怎麼反而又說我是抗令了?要栽贓陷害也不必用如此粗鄙手段罷!』
周邊的江東兵卒恨不得立刻將自己的耳朵捂住!沒聽見!我什麼都沒聽見!
黃蓋氣得不行,他不在乎陳武對於他個人的態度,但是黃蓋在意的是陳武如此一來,既沒有任何的收獲,又暴露了廬江上甲這一隻隊列的存在,有可能會使得川蜀軍有更多的防備,導致戰局發生原本不應有的額外變化。
可問題是陳武根本不聽。
因為陳武本來就是遊俠體係的將領,要說衝鋒陷陣,取敵軍上將首級,便是遊俠將領所追求的至高無上的榮耀,至於什麼排軍布陣,戰術策略,陳武他不感興趣。
更何況當下陳武覺得黃蓋獨攬大權,本身心中就是不爽,再加上之前黃蓋敗落了一次,於是三言兩語之間便是越發的不客氣,冷嘲熱諷的將市井遊俠的那種牙尖嘴利展現無遺。
黃蓋不會耍嘴皮子,又哪裡能說得過陳武?並且黃蓋確實第一次的命令是讓陳武出擊,至於第二次的命令,陳武推說當他已經出擊了,所以根本沒接到新的命令,所以他按照黃蓋的之前的指令出擊了。這理由,也完全可以說得通。
黃蓋最終也隻能無奈做罷。
可是這一件事情,卻使得黃蓋和陳武的矛盾,從隱藏的水下,直接浮現到了表麵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