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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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外一個有意思的問題,就是盟約。
盟約,確實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東西。
既不算是實際的事物,也不算是單純的語言。
既有約束力,也沒有什麼卵用,想要撕毀盟約的時候,隨時有人背盟,但是所有人在簽署盟約的時候又都知道這一點。
簽署一份將來會被撕毀的約定,這像是少男少女向對方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床上啪起來之後,過不了多久就該劈腿的劈腿,該做頭發的做頭發。
承諾或是盟約,究竟的期限是多長?
皇宮之處的條件談得差不多了,鄯善國將要成為前後鄯善,就像是之前的車師國一樣分裂。
前鄯善,由鄯善小王子樓善統禦,是距離西海城較近的區域,而後鄯善國,自然是由童格羅迦繼續去當國王。
大方向確定了下來之後,便是一些小細節的問題。
斐潛就將這些事情丟給了太史慈,讓他和文吏去談。而另外一片,在扜泥城外,在城牆垮塌的那一邊的空地上,也開始進行平整地麵,搭建高台和開挖盟坑。
盟約禮儀的標準,盧毓向斐潛建議,仿效春秋古禮。
斐潛不由得感慨,這又是一個聰明人,便是笑著應允了。
春秋古禮,要有一個盟約的高台,也要有一個被稱之為方坎的坑。以此象征乾坤,高台如山,方坎如水,亦代表了山河,並且以香火和鮮血作為盟約的主要流程,神明佐證,盟約方成。
在城外,已經開始挑選盟約的牲口了。
而更遠的地方,則是那些茫然,又害怕,又期待,又好奇的鄯善百姓與西域其他胡人。
斐潛看著,然後笑了起來。
眼前的景象,似乎莫名其妙的和後世某些景象有些類似,恍恍惚惚之間竟然有些重疊了起來……
斐潛緩緩的說道:『盟者,殺牲歃血,誓於神也。嗬嗬……』
斐潛轉頭對許褚說道:『仲康,你覺得如今何為西域之神?所誓於「神」,這「神」究竟是誰?大漢之神乎,西域之神乎?亦或是五方上帝,佛家佛陀?為何春秋至今,無人論之?』
許褚本能的想要說自然是大漢之神,可是思索了一下之後,卻說道:『主公之意是這盟約……並無神證?』
其實這也不算是多麼褻瀆神靈的言語,因為確實從春秋至今,簽署了盟約之後又背棄了盟約的,並不隻有一個,甚至可以說絕大多數的盟約最後都是被撕毀了,但是並沒有聽聞說撕毀盟約的哪一方就被神罰了……
那麼必然就產生了兩個問題,一個是神根本不管,而另外一個就是神管不了。
而這兩個方麵的猜測,也就指向了同一個方向,盟約其實約束力很有限。
既然有限,為何又要設立盟約?
因此許褚也難以回答,便是說並無神證。
但是真的就沒有『神』證了麼?
若是確實無『神』可證,為什麼不乾脆找個暗室,隨便寫兩句就算完事了?反正大家都清楚,簽署的盟約是為了毀約,盟約延續的時間隻是取決於雙方的力量對比而已。既然這樣就隻需要看各自國力就可以了,又何必大張旗鼓的建什麼高台,挖什麼方坎?
就是為了搞個形式主義?
其實並不是如此簡單。
斐潛笑著,意味深長的看著遠方,正想要說一些什麼的時候,一名兵卒前來報信,說是抓到了一名『奸細』……
斐潛愣了一下,便是讓人將其帶上來。
奸細像是中亞人種,深目高鼻大胡子,用頭巾纏繞在腦袋上,一看就有本叔風範。
呃,這當然不是斐潛或是斐潛的手下以貌取人,畢竟在西域,中亞人種模樣的人有很多,未必各個都是奸細,而是因為這個人不僅是有意靠近禁止區域,被抓了之後不僅是說不出明確來曆,身上還攜帶著短刃和毒藥。
如果光是帶著短刃,或許還能蒙混過去,畢竟西域之中,吃紅食的時候很多人都會隨身攜帶一把小刀,就像是後世上班的人在外自帶筷子一樣,這沒有什麼問題,頂多就是筷子長一些利一點罷了,真要說帶了筷子就是為了刺殺無良老板……
但是在沒捅之前,說員工帶筷子就是為了意圖行凶,那就肯定沒人信,所以建議上班的員工都攜帶不鏽鋼筷子,乾淨衛生不容易滋生細菌。
而毒藥這玩意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了……
『你這是要殺誰?』斐潛笑著說道,『是來殺我的麼?』
翻譯嘰嘰咕咕的複述著。
那中亞模樣的人抬頭看了斐潛一眼,目光之中似乎非常的平靜,沒有任何的仇恨,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波動,『也可以。』
『嗯?』斐潛看著刺客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疑惑,感情他就是湊合的麼?雖然說被刺殺這件事情,從斐潛擔任中郎將,一直到了征西將軍,驃騎大將軍一步步而來,就沒少過,以至於斐潛在某個階段甚至準備了替身,但是從來沒有聽聞說奸細想要刺殺他的時候,是一個『也可以』的說辭。
就像是可有可無的陪襯?
這真是新鮮啊……
斐潛現在基本上是沒有替身了。一方麵是大漢沒有棒子黑科技,想要尋找一個相似的替身很難,另外一方麵是即便是找到了替身,隻能是在某個階段內相似,隨著時間的推移,相似的就會越來越少,而差異會越來越大。
這不僅僅是在氣質氣場上,也同樣會在容貌上產生區彆,而當一個替身不再相似的時候,自然也就沒有辦法成為『替身』了。
斐潛乾脆就是加強了內外圈的防禦,尤其是在外圈的排查。內圈自然是許褚等持盾護衛,而外圈則是根據不同地形,不同要點布置的防禦線。就像是現在,斐潛內圈有許褚在護衛,外圈則是延伸到了三四百步之外,由內衛營和重甲營共同戒備,巡查往來人員。
很多刺客都會在接近目標的時候小心謹慎,但是在距離目標還比較遠的情況下,就不是那麼注意了,在表情和行為上會出現破綻,而且沒有理由隨意靠近警戒區域的人員,自然就會被核查,而那些有意躲避核查的則是立刻被關注……
當然專業的007什麼的,還是有可能躲避外圈混入到內圈來的,但是一旦接近內圈,就會引來許褚的關注。再加上斐潛本身也足夠謹慎,一般的人想要對斐潛刺殺,還未必真能找到什麼機會下手。
所以,這就是奸細『也可以』的原因?
是說能刺殺斐潛就殺,不能殺就殺旁人?要殺那個旁人?
『你要殺童格羅迦?』斐潛問道。
那人默然搖頭。
斐潛看著,忽然覺得這個刺客很有意思,隨後轉念一想,明白了過來,『你要刺殺步森大和尚?』
那人依舊沉默著,但是點了點頭。
斐潛忽然笑了笑,『我應該稱呼你什麼?和尚,還是比丘?』
許褚看了看那人的腦袋,給了一旁護衛一個顏色。
護衛會意上前,在那人的腦袋上扒拉了一下,果然連著頭巾扯下了假發,露出一個光光的腦袋。
那人也不攔阻,隻是低宣佛號。
『有意思,』斐潛揚聲,『去請步森大和尚來。』
斐潛原本以為可能還要晚幾天才會遇到這個事情,但是沒想到……
不過這樣也好。
斐潛笑著對刺客說道,『你不是想要刺殺步森麼?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
斐潛很想要知道,當步森知道西域裡麵,他原本的信徒現在站在他對立麵,就像是老千騎長站在了童格羅迦的對立麵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