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湜怒聲大吼,『誰派你們來?!』
兩個亡命徒在刀槍之下瑟瑟發抖,渾然沒有半點亡命之氣,『小的……小的是範郎君所派……』
『範氏豎子何在?!』張湜怒發衝冠。
張湜之前收到了消息,說是小心範先。可是張湜為了供給斐潛軍中器物後勤,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缺乏,本想著等忙過這一段之後再做處理,卻沒想到被範先捅了一刀,不免有些羞怒難忍。
亡命徒哪能知道範先在何處?
支支吾吾之下,便是被張湜直接下令砍了頭。
『先穩了城門!』張湜大呼,『待平穩了亂事,必誅範氏三族!』
而此時範先正帶著幾十人,衝擊著北屈城門。
在最開始的時候,範先覺得拿下北屈城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但是真動手的時候就發現有些不對了,城門之處的兵卒越集越多,就算是死傷也頂在城門之處不退,而自己的人手卻搶不進城去。
城門左近,累累的都是屍首。
鮮血將周遭都染紅了。
亡命徒之所以是亡命徒,就是不太將自己的生命當一回事。可不當一回事,並不代表著就都能舍生忘死,眼見著攻擊不利,這士氣崩落的速度,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陽。
這些亡命徒,凶悍之氣還在的時候,可以一往無前,什麼樣的地方都敢衝,隻要有成事之機,就敢豁出命去,可是事情不成,也崩潰得飛快,一旦這凶頑之氣消失了,就連普通軍卒都不如。
範先正急得跳腳,卻聽到遠處馬蹄聲如同風雷一般席卷而來,駭然回首,隻見遠處黃塵騰空而起,似乎有大隊騎兵正在朝著此處而來!
範先下意識的想要叫喊讓手下撤退,但是在聲音還沒有出口的時候便是猛的一咬牙,差點將舌頭咬下半截來,旋即便是立刻身形一縮,夾著尾巴就逃!
範先他又不是什麼絕世武將,所求不過是榮華富貴而已,現如今計劃出現了問題,當然是立刻去尋曹震,企圖帶著曹震逃入山林。
第一計劃不成,當然就是備用計劃,隻要能夠護著曹震逃離河東,怎麼也能混個護衛有力的功勞,雖說和最先的計劃有些偏差,但是自己立足於山東大體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應該吧……
而此時此刻在北屈工房營地之中的曹震,還不知道範先之處已經失敗了。
按照道理來說,曹震的計劃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有風險,但是什麼事情是沒有風險的?
喝口水都有被嗆死的風險。
原本以為曹軍大勢威逼之下,關中小賊定然可以束手就擒,可是等真的雙方打起來,才發現自己以為的強大未必真的就是強大……
強渡風陵渡,表麵上似乎是曹軍為了開辟第二戰場,可實際上是為了為了消耗潼關渡的守軍兵力,否則潼關渡在潼關城的保護之下,曹軍也難以下手。
當然,如果能夠真的渡河成功,建立一塊立足之地,自然也是很好,可惜不僅是潼關渡難以攻克,連風陵渡也是很不好打,所以曹震才退而求其次,儘可能的吸引河東的兵馬,是想要給進了王屋山的夏侯淵創造一些機會。
若是曹震在風陵渡吸引了大量的河東兵馬,然後夏侯淵能夠抓住機會突然從側後方殺出,說不得就可以一口氣將河東守軍擊敗擊潰,獲得戰場之上的主動權!
可偏偏不知道為什麼,向來是急脾氣的夏侯淵,這一次竟然慢得可以,曹震在風陵渡鏖戰數日,死活是等不到夏侯淵露出蹤跡……
戰場多部隊遠距離配合,不是誰都玩的轉的……
無奈之下,曹震隻能夠再退一步,聯絡河東的『誌士』,在風陵渡無法支撐下去的時候金蟬脫殼,轉向偷襲北屈,既可以尋找被斐潛隱藏起來的秘訣密卷,又可以破壞北屈的生產線,欲掐斷驃騎守軍兵器的補給線。
這層層策略,細細謀劃,是弱者的無奈,也是絕地的反擊。
曹洪之所以在分開的時候隱晦的囑咐,是因為曹洪知道,曹氏戰車已經是有進無退。
上不見高天,下不見深淵,隻能向前,無法後退。
斐潛所走的路,山東人不想走,所以隻剩下了一條原本絕路。
這不僅僅是曹氏的絕路,也是整個大漢的絕路。
曹震年輕,難免氣盛,所以他雖然隱約聽懂了曹洪的話,但是……
大不了一死!
曹氏上下,就沒有低頭之輩!
夏侯惇的兒子,已經成為了豫州冀州的笑柄!
曹震不想要讓自家的父親,也成為旁人飯後消遣嘲笑的對象!
曹氏子弟就要頂天立地!
不知道為什麼,曹震忽然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個向導老者。那個老者蒼老渾濁的眼神似乎看透了世間的一切,帶著讓曹震所無法理解的神情,也讓曹震第一次感覺失去了對於事物的控製權……
幸好,接下來事情還算是比較順利,曹震成功攻進了北屈工房營寨,讓他多少覺得快活了一些,出了一點心中的鬱悶之氣。
隻要將這些秘卷帶回去……
人,往往就是如此,在爽的時候就忘記了危險的降臨。
猛然之間,有驚叫在外響起,打破了曹震的暢想。
『少將軍!大事不好!我們中計了!』範先急切的衝了進來,『我們中計了!』
『什麼?!』曹晨一驚,旋即一巴掌推開了範先,急急衝到了二樓的窗戶之處,朝著遠處眺望。
『少將軍!在那邊!』護衛兵卒伸手一指。
滾滾黃塵之中,一杆旗幟若隱若現。
『司馬?!溫縣司馬氏?!』
一時之間,曹震死死的盯著遠處煙塵之中顯露出來的旗幟,就覺得心胸之內似乎有什麼東西翻滾起來,砰砰亂跳……
怎麼辦?!
是戰,是逃,還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