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的萬全就是這樣的麼?!
曹丕強忍著不罵粗口,然後喘息了兩聲,一聲不吭的讓陳群崔琰傳看曹純的奏報。
陳群崔琰顯然不想要接手這麼燙的山芋,但是看著曹丕陰沉的臉色,最後還是有些無奈的接了過來。
直接送給曹操不就行了麼?
這熊孩子,真是……
雖然曹純的奏章說得很好,但是對於曹丕來說,他已經不敢去相信曹純。
沒打常山之前不是說有萬全之策,有幽州防線穩若金湯,現在呢?
曹丕沉著臉思索著,如果說真的幽州糜爛,而進一步影響到了冀州,說不得整個西征計劃就要被迫中止!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趙雲在搞圍魏救趙,可誰又能保證說趙雲隻是在假圍,而不會真打?
陳群看完了奏報,思索了片刻,恭敬的說道:公子,子和將軍所言甚是,謹守漁陽,可斷南掠,遏常山之軍。現幽州之諸鄉縣,皆未大失。又有重兵把守薊縣,防於易京,皆為精銳,頑強敢戰。漁陽薊縣城高牆厚,以子和將軍之能,守之無虞,易京可互為犄角,配我軍精銳,戰守兼備。常山之軍遠道而來,勢不能久,若是他們繞城不攻,這幾處便互為守望,前後追夾,四麵圍打,待其疲於應付,軍心必會動搖,唯有敗退一途是也。
嚴守城池,待之自退?
說得倒是輕巧!
漁陽不是嚴守了麼?
現在幽州變成了什麼樣子?
這陳長文也不老實!
如若是再來一次太史奔鄴呢?曹丕冷笑問道,長文可是願為子和將軍作保?
曹操之前曾經在曹丕麵前說過,太史慈的那一次長途奔襲鄴城,雖然說沒有攻下什麼城池,但幾乎就是將袁氏的精氣神一下子就給抽空了,也使得冀州佬開始認識自身,沒起初的那麼狂妄自大,在隨後的戰事之中,都免不了有些畏手畏腳,瞻前顧後,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氣勢。
甚至影響到了後來袁紹死後,袁氏內部的選擇問題……
曹丕可不想要在自己身上,重現這麼一次鄴城之恥。
尤其是當下這個時間段正是他建立繼承者威信的最佳窗口期,如果被抹黑了的話,那麼誰都不會想起他之前,或是之後做了什麼事情,就隻會記得鄴城的恥辱。雖然誰都知道這一泡黃泥跟曹丕沒有多少直接的聯係,但是在有心人口中,這就永遠都是曹丕搽不乾淨的屎。
嗬嗬,公子說笑了,此事若是群能作保,即可退常山之軍,群自當義不容辭。
陳群表麵上依舊四平八穩,但是心中已經開始罵人了。
這事情跟他有半枚驃騎錢的關係麼?
隻不過說兩句寬慰的話,就要上綱上線了?
公子,賊軍既已破口,東可至遼東,西可至代郡,南可下冀州,處處皆可去。然處處設防,實則力有所未逮,抽調冀州兵卒,北援子和將軍,已是最佳應對。
陳群說到這裡,語調之中難免也暗藏了一絲譏諷之意。幽州這個破爛攤子又不是我搞出來的,結果現在搞得好像是要對我興師問罪一般。
之前曹軍得勝的時候笑得跟喇叭花一樣,現在幽北出了點事情,吃了敗仗,稍微丟些地盤,就嘰嘰歪歪,喋喋不休,至於麼?
怎麼了,就隻許得勝不許失敗?
就連那些讀書讀傻了的子弟都明白,兵家勝敗乃是常有之事,就連你老爹都不敢打包票,說自己百戰百勝,怎麼到了你這,這話說得就像是要曹純當場自刎以謝天下才對?
不過,麵對曹丕,陳群還是按壓住心中的不爽,依舊是一副平和之態,不緊不慢的解釋著……
從兵法的角度來說,曹純當下采取的策略,也不能算是全錯。
或許有幾分的無奈之下的抉擇,但也可以稱一聲穩妥。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取舍的,如果真的讓陳群來作為主帥,多半也會采用以時間換空間,或是以空間換時間的策略。
胡人沒搶到東西的時候都很瘋狂,但是一旦搶到了東西之後,注意力就會從侵略各地,劫掠村寨轉移如何運送這些東西回大漠這個問題上麵來,此時此刻原本縱橫來去,無蹤可尋的胡人,就會有一條或是幾條明顯的回歸路線,若是可以埋伏圍堵,就可以重創胡人。
此乃其一。
第二就是天時,臘月出兵,胡人必然死傷不少牛羊馬匹,而這些損失若是胡人得不到補充,胡人肯定會發瘋的。這才是胡人南下瘋狂劫掠的根本原因,而劫掠的時間也不可能太長,更談不上什麼千裡奔襲到鄴城來,胡人隻是胡人而已,不可能成為第二個的太史慈。
至於後續的趙雲常山軍麼……
倒是真有可能一口氣奔襲鄴城來,不過若是真丟臉,那也是丟曹家的臉,關我陳氏屁事?
反正常山軍已經攻破古北口這樣的重要山道,攔肯定是攔不住了,但是打爛了幽州又能如何?反正臨近的是冀州,到時候肯定大頭還是要冀州佬去填窟窿,豫州到時候就意思意思就好,說不得還可以利用這樣的機會來再次壓製冀州佬的經濟體力,可以把冀州佬按在下麵擺出各種姿勢來……、
第三麼,弱化冀州,是豫州整體的政治要求,所以借這個機會再抽冀州佬一管子血,又有什麼不好呢?
所以傻子才會跳出來主動承擔趕走常山軍和胡人的責任。
陳群就表示曹純將軍說得對,他的策略最優解,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老師沒教,你有辦法你上啊。
陳群擺爛。
當下幫曹純說兩句好話,便是極限。
到時候就算是真追究了曹純的責任,曹純說不得還要領陳群的一份情。
可是在旁邊的崔琰,屁股卻和陳群不在一個坑裡麵,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冀州在陳群的擺爛策略裡麵真的爛了,所以他不能讚同陳群的策略,至少要將危險掐死在幽州……
崔琰咳嗽了一聲,吸引了曹丕的注意力。
崔琰是專業的,如果不是確實牽扯到了冀州的利益,一般來說他都會默不作聲。
畢竟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幽北的情況如此惡劣,敗壞得如此突然,使得冀州忽然一下子就像是失去了屏障,必須直麵驃騎的威脅。
哦,或者說是胡人當下的威脅,驃騎潛在的威脅……
崔琰現在,反而不能擺爛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當中,山東人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
崔琰也是如此,他活在冀州之中。
大漢如何,其實與他關係不大,但是如果說冀州受到了威脅,他就會著急了。
這個弊病的根子,就是君權神授。
崔琰也是經書傳家。
對於他來說,崇尚孔孟之道,天人感應的理論,在他的觀念之中,和很多山東人一樣,君權不等於天下,國家也不等於華夏。
簡單來說,崔琰的家,是大於國的,因為所謂的國,在崔琰這些人的理念當中,隻不過是劉氏的家而已。
既然是旁人的家,那麼這個劉氏的家是好是壞,又和自己有什麼聯係呢?
劉氏乾得好,繼續當家長,乾不好,換個人當家。
劉氏如此,那麼曹氏呢?
崔琰看著陳群,陳群也瞄著崔琰。
崔琰麵無表情。
陳群微微而笑。
曹丕問道:季珪可是有良策以對?
陳群知道崔琰不滿意他的建議,但是他也不反對崔琰去自救,隻要盯著崔琰不要傷害到豫州潁川的利益就行。
這種隻顧自家,枉顧天下的三觀,其實和山東士族口頭上動則都是天下四海八荒是有極大的反差的,也正是這種反差,使得曹丕陳群崔琰三人,最終失去了調整勝負天平的最後機會。
因為他們都是聰明人。
傻子才會無私奉獻。
崔琰拱手而道,世子,臣有一策,可退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