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沒人接,冉禁再給蘇阿姨的手機打。
蘇阿姨接到冉禁找遲遇的電話還覺得奇怪:“二小姐沒跟你在一塊兒嗎?她之前就出去找你啦。”
冉禁聽到這句話,頭皮發麻,心跳猛然加速:“她什麼時候出的門?”
“這……我不太清楚,二小姐午飯是在家裡吃的,這麼算起來的話應該是下午出的門。怎麼了,這會兒她還沒有找到你嗎?”
冉禁沒時間繼續和她多說,直接將電話掛斷。
剛才在車流中擺脫跟蹤時的她有多鎮定,現在就有多慌。
她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
深吸了幾口氣,繼續往遲遇的手機打電話。
打到第三通的時候,突然接通了。
“小遇!”冉禁差點從車椅上站起來。
“……你是,手機主人的大嫂吧?”對麵傳來的不是遲遇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是。”冉禁知道自己在遲遇手機通訊錄裡的稱呼是“大嫂”,迅速應下,急忙問,“她怎麼了?”
“她……我也不知道,我隻是、隻是路過這裡。”陌生男人的聲音也有點發顫,顯得很慌,“我剛剛下班路過這兒,看到這位女士的車門是開著的,覺得有點奇怪就多看了一眼,沒想到……她,她趴在方向盤上不動了……我聽到她手機一直響,就替她接了。”
“她怎麼樣了!”冉禁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她明白對方肯定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繼續問下去隻會浪費時間,立即改口道,“你現在的位置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好,我用這個手機發定位給你。”
收到了定位,距離這兒不遠,隻有兩公裡。
冉禁立即出發。
她將車調頭的時候跟對方說:“麻煩您幫我叫急救!”
“我已經叫了!”
“好!謝謝!”
冉禁都不記得掛完電話之後是怎麼到了現場,當她跑到遲遇車邊時,發現遲遇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無論怎麼推怎麼晃都醒不過來。
一大灘的血跡從胸口滴滴答答往下滴,早就將她的褲子和鞋染紅。
“小遇……小遇?”冉禁幾乎發不出聲,腦中嗡嗡直響,喉嚨仿佛被泥沙堵著。
遲遇沒有回應。
冉禁沾了一手的血,遲遇的身子還是溫熱的,可是無論怎麼喚她她都沒有給予任何反應。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即便來的路上冉禁有過最壞的打算,但真的看到沒有反應毫無生機的遲遇時,大腦一片空白。
冉禁發現,遲遇的血是從左胸口流出來的。
眼前猛地一陣模糊,窒息一般的痛楚從心底瞬間蔓延出來,堵得她不能呼吸。
斷斷續續地喊著遲遇的名字,握住遲遇發涼的手,將她的手背貼在自己臉上,試圖溫熱她。
“是我的錯……”
明明知道危機不斷,那些人未必不會盯上遲遇,為什麼還是掉以輕心了。
她有自保的能力,可是遲遇什麼也不知道啊。
為什麼沒能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在遲遇身邊?
即便被討厭了,厚著臉皮也要好好保護她才是……
心痛欲死的懊悔在生生撕扯冉禁的心,眼淚不受控製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滴在遲遇耷拉在車椅麵的手掌裡。
有個冰涼的,小小的透明事物,被冉禁的眼淚衝出了眼眶,無聲地掉進了遲遇的掌心裡。
遲遇指尖動了動,在冉禁沒發現的情況下握了起來,指腹輕輕地摸著,反複確定著。
是被冉禁的眼淚衝出眼睛的阻隔器。
現在冉禁的虹膜已然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
被悲痛占據的冉禁沒有發現,剛才給她打電話的男人已經悄然消失,而急救車始終沒有來。
就連這個窄窄的街道也罕有人至,分明是個精心設計的舞台。
“是我的錯……對不起……”
冉禁情難自禁,忍不住環住遲遇的脖子。
就在她觸碰到遲遇脖子的肌膚時,忽然感受到了脈搏。
冉禁一愣。
“你做錯了什麼?為了什麼事說對不起?”
趴在方向盤上一直沒動的遲遇突然開口,驚得冉禁後背一直,就要遠離她。
遲遇立即握住冉禁的胳膊,讓她無路可退。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我?”遲遇的問話就像是魔咒,死死地箍著冉禁的心,“我姐死的時候都沒見你哭。”
血在冉禁的袖扣上留下刺眼的痕跡,遲遇死盯著冉禁的眼睛,而冉禁就像是被她攝住了魂魄,眼淚還在滾落。
遲遇一把將她拖進了車裡,按在了車椅上。
“你到底為了什麼來到我們遲家?當初和姐姐的相遇也都是你算計好的陰謀?姐姐是不是你殺的!告訴我!”
因為憤怒,遲遇的力量大得驚人,冉禁想要掙紮,又怕弄傷遲遇。
反抗了幾下之後,她隻屈起手臂,不再掙紮,但也沒回答。
遲遇見她麵色漸漸變冷,依舊隻字不提,更氣了。
“你——”
就在這時,一群剛剛跳完廣場舞的阿姨們說說笑笑的聲音傳來,遲遇被分了神。
冉禁立即將她推開,從另一側的車門逃了出去,鑽入自己的車裡,消失在黑夜中……
遲遇沒能追上她,脫力地回到車內,將車門關上。
安靜地坐在車裡好一陣子,親手導演了這場好戲的遲遇才像是再次活過來似的,把手裡的虹膜複製阻隔器放到了中控台上,發送複製好的虹膜數據給齊瞳。
“可以了!這回真的是冉禁的虹膜!怎麼做到的啊!遇姐你真神啊!”
渾身血漿的遲遇沒回複她的微信,疲倦地閉上眼,與黑暗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