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都能保持優雅的遲遇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一邊喝咖啡一邊在看擱置在腿上的平板:
“楚維說他從上海回來之後就變得很奇怪,估計楚維並不知道他在上海出了事故。周宇的變化應該和這事故有直接的聯係。而且我發現一點……”
遲遇招呼齊瞳過來看平板:“你看,這是一年前周宇在大學裡的演講,講得挺不錯的,都不需要看稿子,現場掌聲雷動。還有這個視頻,半年前的采訪,這個采訪的主持人嘴毒,問了不少敏感問題,他回答得都很得體。”
“可不麼。”齊瞳說,“張口就是老資本家了。”
“在上海發生事故之前,他在公開場合露麵的次數很多。但是近三個月來明顯減少了。我對比了一下,隻有以前的三分之一。再看這個,這是兩周前他參加的一檔財經節目,你看看有什麼區彆。”
畫麵裡的周宇麵色嚴肅緊繃,全然沒有先前在大學演講時的從容、談笑風生。主持人拋給他的問題,他隻用最簡短的幾個字概括。
“是有點奇怪啊。”齊瞳打開手機裡的另一個視頻,“你這麼一說,我算是明白這個視頻裡他怪在什麼地方了。這是的采訪,比你這段更早,是兩個月前的了。他說一句話就要往一個地方看一眼,看上去很不確定,生怕自己說錯話似的。”
“他在看什麼地方?”
齊瞳將視頻時間軸往後滑,視頻轉換了角度,轉向另外一位嘉賓,正好拍到了剛才周宇視線的方向:“喏,他看的是他的助理。”
遲遇和齊瞳同時陷入了沉思。
“太奇怪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助理?”
“這助理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嗎?”
“這人沒什麼啊。”齊瞳說,“我已經查過了,他的助理已經跟了他五年,男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和周宇也沒有什麼特殊關係。”
遲遇的思緒有點亂,隨意翻了翻網上周宇的相關搜索結果,看到不少他和楚維的合影。
合影裡的兩個人看上去分外恩愛,周宇總是攬著楚維的腰,楚維也都微笑著將腦袋偏向他的方向。
完完全全是甜蜜的伴侶。
這些合影都是以前的了,最近三個月的合影一張都找不到。
……
“你有雙胞胎姐妹嗎?”
路司勍一開口的問題就讓冉禁一愣。
路司勍最近在陪她異地戀的男朋友,兩人又因為結婚的事情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男朋友前兩天走了,今天中午她約了冉禁吃飯。
菜都還沒上來,路司勍就迫不及待地問她。
“沒有啊。”冉禁回答,“怎麼?”
“那天我在停車場攔下了小混蛋,小混蛋說她在遲理被害的現場監控視頻裡看到你。怎麼可能!”路司勍喝了一大口水之後說,“遲理死的那天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她死的時候我親自送你去的直播大廈。你怎麼可能出現在監控視頻裡?”
冉禁笑了笑,沒打算解釋。
“我看遲遇說得特彆篤定,她肯定也在調查你。所以你真的沒有雙胞胎姐妹?”
冉禁說:“真的沒有。當年……賀枝是在婦幼保健院生的孩子,很容易就能查到,去查一下出生記錄就知道了。”
冉禁對自己親媽直呼大名這件事,路司勍已經見怪不怪了。
其實在來之前,路司勍已經查過了冉禁的出生記錄,當初賀枝的確隻生了她這麼一個女兒。
她父親是非常有名的製造集團領航人冉銘。
冉家曾經在製造行業呼風喚雨,家裡隻有一個女兒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因為遲理的案子她在避嫌,但想要調查冉禁的戶籍,還是有合法的手段。
路司勍知道這幾年冉禁從未回過冉家。
她與家族的關係是個謎。
“嗯,我已經查過了。”路司勍坦白,“的確,冉家隻有你一個女兒……我查了你,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冉禁搖搖頭,沒說話,看上去談話的興致不高。
路司勍有點著急:“還不是因為你什麼事都不跟我說麼。我一直覺得咱倆是最好的朋友,過命的交情。有時候我覺得咱們走得很近,有時候我又覺得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小禁,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嗎?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麼?”
冉禁低頭吃飯,不言不語。
路司勍這個行走的炸-藥桶已經快被她治得沒脾氣了。
路司勍也跟著她猛吃了幾口飯,將火壓一壓之後,用餘生所有的耐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說:
“如果你真的沒有雙胞胎姐妹的話,出現在監控視頻裡的人是誰?會不會是有人想要假扮你出現在那兒,企圖陷害你?”
冉禁“嗯”了一聲,說:“有可能。司勍,他們家的糖醋小排好吃的,你不是最愛吃的麼?多吃點。”
路司勍:“……”
行吧,又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路司勍打算將一整盤的糖醋小排吃完,不給冉禁留半塊。
自從跟冉禁認識之後,路司勍就知道,冉禁一直走在一條極其危險的道路上。
她親眼看見過遲理是如何對待她的,也知道冉禁一直獨自在世間艱難行走。
愛對於她,就像食物對於饑腸轆轆的旅人,隻要施舍一點,都會讓她發狂。即便愛裡藏刀,她也會甘之如飴。
所以即便她是個將所有事情都藏在心裡的悶葫蘆,路司勍也從未舍得將她放下。
……
送路司勍回家,一路上冉禁都在努力說一些並不好笑的笑話,企圖安撫路司勍。
確定路司勍安全進屋後,冉禁沒立即開走。
她從車鬥裡拿出那本從遲家帶出來的小小相冊,慢慢翻看著。
看到遲遇和遲理的合照,即便照片裡沒有她,她也都能想起拍攝這些照片時發生的點點滴滴,每個細節都還栩栩如生。
想起曾經擁有一個家時的快樂和滿滿的歸宿感,冉禁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