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著補了一句:“不過,對月軌道這件事,咱們還是得好好聊一聊。”
……
午飯是董嶺請的,請冉禁和遲遇去大廈頂層的餐廳,一邊欣賞著藍天浮雲,一邊談對月軌道的價格。
離開STAR集團的大廈,坐回車裡,遲遇不快地說:“那個董嶺是趁火打劫吧?開的什麼天價。”
對月軌道的價格,恐怕沒有人比遲遇更懂了。
冉禁靠在車椅上,捏了捏鼻梁,剛才在跟董嶺談話的整個過程她的注意力都很集中,一邊要從董嶺那邊爭取到最好軌道價格,一邊還要讓遲遇能夠聽得懂重點。
其實昨晚她也沒怎麼睡好,早上起來頭疼得厲害,吃了一片止痛片壓下去一會兒,這下又開始疼了。
冉禁閉了會兒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皮摞了起來,好看的雙眼皮變成了多眼皮,看上去有點兒剛剛睡醒的惺忪懵懂感。
冉禁說:“他的價格已經不算高了,挺合適的。”
遲遇沉默了片刻,說:“你之前買的那三條對月軌道,三個月的核算期一過就會解封的。裡外裡算一下,還是等三個月更合適。”
冉禁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怎麼。”遲遇和她目光相接。
“我還以為……”
遲遇很乾脆地說:“我原本是打算在這三個月內修整一次月軌的標杆數值,到時候你買的軌道剛剛結束審核,又會因為精確度不夠再次進入修正審核,又能繼續封你三個月。半年下來,對於你而言會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就算你想傾儘整個集團的力量來補救,董事會不可能不找你麻煩。”
冉禁聽完她的話,也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欣慰:“是我太小看了你了,以為你還是象牙塔裡的學生,對於商業競爭方麵不會太了解,沒想到你一出手就讓我栽了個大跟頭。一直到現在,我都在為了對月軌道的事情忙活。”
“也是你對我沒有戒備心吧才讓我得逞了,換一個人,你的虹膜也不會被複製。”
想到那晚冉禁看見遲遇渾身是血時的失控,兩人又一次進入到了沉默之中。
但這次的沉默和之前不太一樣。
之前的不言不語是話到儘頭帶著火.藥味的暗湧,而這一次的沉默,卻帶著暗暗發酵的柔軟香味。
冉禁很難得先開口打破沉默:“口紅有點甜味。”
“是啊,這家的口紅就是有點甜。”
“是桃子的香味。”冉禁輕抿嘴唇,嘗了嘗,“小遇你一直都很喜歡桃子味的東西。”
這麼一說,遲遇發現自己的確偏愛桃子味。
從小到大她都喜歡喝桃汁,買所有的東西,隻要有桃子口味的,她都會下意識選擇桃子味的。
“而且你心算也很快。”冉禁繼續說,“這麼快就算出了走哪個軌道更合算。”
遲遇聽出了冉禁的心情似乎有點好,笑著說:“當然,吃這碗飯的。”
姐姐過世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比一年還要漫長。
遲遇有種很久很久沒有好好和冉禁好好聊會兒閒天的感覺。
回去這一路也很堵,司機開得慢悠悠的。
溫暖的車廂讓放鬆了神經的冉禁迅速被睡意捕捉,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原本她是自己靠在椅背上睡,一個拐彎,身子不受控製地往遲遇的肩頭傾斜。
遲遇的肩頭落下了一點兒分量,讓原本也很困的她精神了點。
冉禁呼吸均勻睡得很沉,司機往後看了一眼,說:“冉總居然睡了,真難得,以前她再困都沒法在車上睡著的。”
遲遇沒說話,低頭看冉禁烏黑的長發,有幾絲貼在遲遇光滑的脖子肌膚上,讓她有些癢。
冉禁對我毫無防備。
遲遇心道,如果她是殺死姐姐的凶手,為什麼能對我這麼掉以輕心呢?
上次那麼輕易就將她灌醉了,差點親手掐死她,而現在,她又靠在我肩頭,睡得這麼安穩。
想起以前總是自己賴在冉禁的腿上,將她大腿當枕頭,此時遲遇沒有睡,用力睜了睜眼,坐直了,讓冉禁靠得更舒服一些……
.
回到U.P大廈,今天依舊是忙碌的一天。
冉禁去開會一直到晚上七點也沒回來,整個十八層都在加班。
遲遇去問小張,哪家外賣好吃。
小張和坐在旁邊的小楊立即給她提供方圓五公裡內口碑最好的外賣。
小楊激動道:“小遲總,你要請客嗎!”
遲遇看著手機裡剛才她們的推薦說:“是啊,十八層今晚加班的有多少人?”
小楊更激動了:“小遲總是要請所有人吃晚飯嗎?”
遲遇對她甜甜一笑,“嗯”了一聲。
這一笑就像是給小楊的心湖裡投了枚手.雷,轟地一聲,臉都紅了。
遲遇問:“大家有什麼忌口嗎?”
暗地裡嫌棄小楊的冉禁前助理小張說:“隻要不定食堂那家川菜外賣就行。”
遲遇一愣:“為什麼?”
她這段時間有一大半的時候都是買這家外賣,除了第一天沒胃口之外,後來她對比了其他幾家,賣相都沒那家川菜好,所以就經常買了。
小張被這麼一問,意識到自己嘴禿嚕太快,說錯話了,立即說“沒什麼”。
遲遇感覺到她的不自然,放下手機追問。
小張被遲遇問怕了,隻能實話實說:“冉總……她不太喜歡吃那家,應該是太油了,每次吃完她都會犯惡心。”
遲遇更覺奇怪,每次她買那家川菜的外賣回來,冉禁都會全部吃光啊。
回想起每回冉禁努力吃飯的樣子,遲遇心裡咯噔一下。
冉禁正好開會回來了,和旁邊的人說著話,眼神無意間瞟向遲遇,發現遲遇靠在小張的辦公桌前,正在看自己。
冉禁跟身邊的人說了一句話之後,向遲遇走過來。
“你來。”遲遇將她叫到了辦公室裡。
“我不知道你吃不慣那家川菜。”遲遇說,“我真不是故意買你不喜歡吃的東西給你。”
冉禁還以為她要說什麼,一路上特彆嚴肅,沒想到居然是這件事。
冉禁笑著說:“沒關係啊,這段時間我都吃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吃的。”
遲遇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回憶起這些年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冉禁拒絕過她什麼。
無論問冉禁什麼,她都隻會說“好”。
“為什麼啊。”遲遇握著她的雙肩外沿,“為什麼你要習慣?你可以跟我說你不喜歡啊。”
冉禁被遲遇這話弄得一愣,忽地,玻璃割破口腔的痛感突兀地從記憶中刺了出來。
連同那個人的話。
“我給你的一切,這個世界給予你的所有,你都得吞下去。你喜歡或不喜歡,有人會在意嗎?你不配挑揀任何事,無論什麼時候都給我記得這點。”
這句話至始至終鎖在冉禁的心裡,成了她記憶裡那片永遠刺在口裡的玻璃片,拔不掉,也好不了。
冉禁臉色發青,掙開遲遇。
遲遇被她突然的發力弄得手腕一痛,沒拉住她。
冉禁推開辦公室的門,很快消失在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