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魚群從頭頂遊過,遠處還有鯊魚。
鄒清帶著她們穿過隧道,走到監控室,用自己的權限和複雜的密碼打開了一組視頻。
視頻裡出現了何溢的臉。
他穿著基地的工作服,進進出出。
遲遇皺著眉,思索著鄒清說過的話,何溢不是從來都不來基地的嗎?
心裡閃電般閃過一個答案。
“這是你的手筆?”遲遇問鄒清,“他是何溢的克隆人?你利用何溢的克隆人留下何溢的犯罪證據?”
冉禁在一旁冷靜地查看所有數據,立即拷貝到手機。
她看了一會兒之後,用冰冷的眼眸看著鄒清,說:“你不僅錄下了‘何溢’出現在此的影像證據,還故意給何溢的克隆人開放最高權限,讓他用麵部解鎖功能刷遍整個基地。這麼一來,警方在調查的時候必定會鎖定何溢本人,何溢在劫難逃。”
冉禁半生都在調查明鵬生物,對於他們這群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
鄒清利用克隆人,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反戈一擊,冉禁絲毫不驚訝。
因為害怕泄密,這件事鄒清一直都沒對任何人說過,終於有人能夠欣賞她的“傑作”,鄒清一掃之前的頹靡,顫著肩膀癡癡地笑:
“怎麼樣,這個方法是不是很厲害?他創造了那麼多的克隆人,謹小慎微地走到今天,沒想到最後會栽在他一向鄙夷的克隆人手裡吧。這裡雖然有很多何溢的眼線,但他們始終都沒有發現我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動作。何溢要是知道了,估計能氣到咯血吧。”
遲遇問她:“何溢自己從事這項生意,必定明白其中的風險,不可能輕易被你取走DNA。你是怎麼做到的?”
隻要有冉禁在場的時候,遲遇都會下意識地避免直接提到“克隆人”這三個字。
“何溢的確很謹慎,謹慎到連全身的毛發都去除乾淨的地步,即便單純使用毛發是很難細胞建係的,他也都如履薄冰,非常小心。你們能想象嗎?他一直戴的是假發。”說到這裡,鄒清笑得更猖狂,“可是作為情人,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取到他的DNA。如果小遲總想聽的話,這點兒私事我也不介意讓你知道。”
遲遇和冉禁立即就明白了。
恐怕鄒清是以自己為容器,偷偷存下了何溢的jingye,以此來製造他的克隆人。
冉禁有點反胃地皺眉,將她所要的數據全部都拷好了。
“那他現在在哪裡?”遲遇問的是何溢的克隆人的下落。
“你們繼續跟我來。”鄒清很樂意帶路。
遲遇發現了,鄒清亢奮得有些異常,從之前的被動變成現在的主動。
遲遇怕她有什麼小動作,便讓冉禁走在自己身後,更加謹慎。
“就是這裡了。”
走了一段路,鄒清的腳步一停,用虹膜掃描,前方的一麵白牆正在慢慢升起,裡麵是一麵連接著天花板和地麵的巨型玻璃牆。
鄒清一直在強撐的疲倦情緒,矗立在這麵牆的這一刻,似乎吸入了讓她振奮的藥劑,露出了興奮的笑容,側身對著遲遇和冉禁的方向,展現自己的傑作:
“看,這便是明鵬生物,這便是何溢最大的野心。”
站在遲遇身後,身高矮了一點的冉禁剛要錯身往前看,遲遇突然轉過身一把捂住她的雙眼,迅速將她調轉了方向。
冉禁什麼也沒看到,卻從遲遇輕顫的手掌和紊亂的呼吸,感受到了異樣的恐怖。
“你,彆看。”
遲遇一向膽大心細,很少有什麼事能夠讓她聲音乾澀,帶著能夠察覺出的慌亂。
冉禁讀懂了遲遇的情緒,大概猜到了。
遲遇緩緩地回頭,已經做好了準備,確定不會被剛才乍現在眼前的場景驚嚇。
即便做好了準備,再次看到的那一刻,心依舊不受控製地狂跳。
鄒清所在的玻璃牆後,是一副地獄般的景象。
有無數扭曲著的,依稀能看出是個“人”模樣的生物,在玻璃牆內或癡呆地坐著,或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甚至還有相互的啃咬的。
他們身上長滿了各種可怕的瘢痕,闊嘴、多指、連體……
這些人各有各的奇異,卻有一雙相同的、空洞的眼睛。
不過很明顯,他們也能感知痛苦。
他們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處,拖著笨重又畸形的軀體,在滿地惡臭的屋子裡蹣跚逡巡。
緊緊抱著冉禁的遲遇,呼吸越來越沉重,眼角漸漸血紅。
鄒清倒像是見怪不怪,語氣輕鬆,就像是在介紹某個產品一般,看著牆內道:
“沒錯,他們都是克隆人。有些是之前研發克隆技術時留下的,有些是客戶訂購之後不要的。就像冉小姐一樣。不過冉小姐比較幸運,出生的時間比較早,當時去的是北川醫院,要是現在的話,也是來這兒了。
“這些克隆人沒有父母沒有家,沒有人愛更沒人在乎,拿來當實驗品正合適。何溢在他們身上做基因實驗,失敗了就讓人丟到這兒,記錄著變化。要是死了,就從垃圾通道丟出去。垃圾通道所連接的就是海底隧道上方的海洋,你們剛才路過的時候也看見了,那些魚群經常會過來,飽餐一頓。”
說到這裡,鄒清看向依舊被遲遇抱在懷裡的冉禁:“你的養母蘇月珍也……”
“閉嘴。”遲遇已經知道答案,她不想鄒清直接說出來。
蘇月珍早就葬身魚腹,屍骨無存。
遲遇能察覺到冉禁的呼吸漸漸加重,捂著她眼睛的掌心一片潮濕。
冉禁咬著唇,在儘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她不擅長在彆人麵前展露情緒,更不想在鄒清麵前失控。
鄒清繼續道:“這是何溢的野心,他的確花了不少精力在研製抗癌藥上,有造福所有人類的雄心壯誌,同時也對克隆人的性命絲毫不在意,對他而言,克隆人就和普通試驗用的小白鼠沒有區彆,想怎麼虐殺就怎麼虐殺。
“何溢覺得在克隆技術方麵自己已經登峰造極了,所以目光也放在比克隆技術更厲害的基因改造技術上。在他看來,基因改造可比克隆技術厲害多了。
“克隆技術不過是複製,頂多在克隆人誕生之前敲除一些劣質基因。而基因改造卻完全不同,所有優質的基因都可以移植到人類的身體裡,甚至是非人的基因都可以試一試。它可以讓人類變得更加強壯、長壽,所向披靡。總之,就是變得不像人類。”
鄒清說到這兒,哈哈大笑:“他以為自己是誰?征服世界的科學怪才?笑死人。他根本就沒有他父親和他兄弟的才智,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父親和兄弟的遺產!他隻不過是一個失敗的繼承者,一個一事無成、平庸的商人罷了!”
遲遇見有個下顎已經潰爛的男人慢慢往鄒清這走過來。
這男人臉上的肌膚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可以稱得上麵目全非。
他的步伐極其緩慢,全程嘴都張著,唾沫殘留在潰爛的唇邊,嘴裡發出含糊的,類似野獸的聲音。
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與他相遇,遲遇恐怕會覺得自己遇見了鬼或者喪屍,難以將他當成人來看待。
但遲遇卻覺得他很眼熟。
鄒清很滿意遲遇的表情,敲了敲玻璃,向她介紹:“喏,向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後手,幫了咱們大忙的何溢的克隆人。和其他何溢的實驗品不一樣,他是我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