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有這種視頻?記錄了對‘病患’的暴行,不怕被發現嗎?”路司勍不解。
“很難被外界發現。”齊瞳說,“這是他們內部資料,黑客大哥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說是……嗯……”
齊瞳後半句沒好說,看向遲遇。
遲遇:“你直說就好。”
齊瞳說:“我之前提過了,這裡有些視頻是從‘員工培訓’這個目錄下找到的,所以……我猜測啊,視頻之所以存在,是教那些新來的護工怎麼控製克隆人,讓克隆人聽話。”
齊瞳說得合情合理。
遲遇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痛,她將視頻關了。
她有種預感,一種讓她很不安的預感,點開其他大小相近的視頻,一個個找。
往下是個中年婦女的視頻。
她和之前那個男人穿著一樣的衣服,作息時間和飲食都一模一樣,就連被毆打的頻次也沒有比之前那個男人少多少。
遲遇匆匆掃了一眼,再點開下一個。
忽然,路司勍和齊瞳身子往前傾,眼睛都直了。
遲遇一抬眸,一個單薄的、小小的背影落在她眼眸裡。
即便那小女孩沒有回頭,隻是用後腦勺背對著鏡頭,遲遇依舊很快認出了。
這是冉禁,十歲左右的冉禁。
心跳幾乎在這一瞬間靜止。
遲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視頻的每一幀。
同樣的飯菜,一日兩餐定時送來。
小冉禁每天都安靜地吃著,不吵也不鬨。
按時吃飯,定時運動,每天她都很累,並不給誰帶來任何的麻煩,可是護工依舊扯她的頭發讓她罰站,劈頭蓋臉地打她。
“你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嗎?備用品!一個物件、玩意兒,你跟那些雞鴨有區彆嗎?一個產奶的牛下蛋的雞,還真把自己當人?”
“還敢再跑嗎?”
“彆再問你父母什麼時候來!他媽的煩死了!你又不是人,哪來的父母!再問我抽死你信嗎?”
暴戾的言語砸過來,故意將她所有的尊嚴踩在腳下。
冉禁低下頭,似乎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
遲遇對她低頭的習慣再熟悉不過,原來是在這兒埋下的自卑。
心頭怒火燒得遲遇幾乎要將牙咬碎。
遲遇坐不住,站起來來來回回地走動。
路司勍看得也是一肚子的氣,恨不得直接關了。
就在這段視頻快要結束的時候,遲遇看到了一幕,讓她渾身的血液凝結。
今天的配餐水果依舊是桃子,沒有一天不是。
冉禁已經不知道吃了多少天的桃子了。
可是如果她不將食物全部吃掉的話,她還會被打。
冉禁握著桃子,猶猶豫豫地咬了一口,安靜地吃。
突然,反胃的感覺從胃裡往上衝,冉禁丟下桃子,趴在洗手台前吐了個一乾二淨。
因為吐了,冉禁又一次被打。
下次,配餐的水果還是桃子,永遠都是桃子。
冉禁反複嘔吐,反複挨打,可無論如何她就是吃不下半口桃子。
桃子的味道就像她對這個精神病院的恐懼,讓她備受折磨。
電視的冷光映在遲遇臉上,她的五官就像是被冰凍,雙唇微微翕動,很快,眼睛裡迅速蓄滿了大量的眼淚。
當年遲遇喜歡桃子味,就將桃子味的車載香薰放在了冉禁的車裡。
這麼多年來,冉禁從未換掉它。
記憶角落裡無數關於桃子的碎片紮在遲遇的心上。
……
“是桃子的香味。”冉禁輕抿嘴唇,嘗了嘗,“小遇你一直都很喜歡桃子味的東西。”
“如果你乖乖吃個桃子,我就給你看看現在所有的項目進度。”
遲遇遞給冉禁一顆桃子味的糖,問她:“好吃嗎?”
“嗯……”冉禁說,“好吃。”
……
遲遇的眼淚滴滴答答落在胸前,臉龐上還是一片凝滯。
心口的鈍痛堵著她的呼吸,痛感毫不留情撕扯著她的神經。
原來冉禁根本就不喜歡吃桃子,厭惡,甚至是害怕桃子的味道。
每一次嗅到桃子的氣味,都會讓她想起在北川醫院被虐待的事吧……
可她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
隻因為我喜歡,她就一直忍受著。
遲遇單手撐在沙發背上,用手背死死抵著心口。
齊瞳嚇壞了,過來扶她:“小遇!你怎麼了!”
遲遇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沾濕了衣襟。
懊悔之痛讓遲遇心痛若死。
可即便這般痛苦,恐怕也不及冉禁所承受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