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瞳被困在天旋地轉的車廂裡, 還在不受控製地猛咳。
劇烈的撞擊讓齊瞳意識渙散,等她回過神來再能呼吸時,槍傷已經讓她感受不到左腿的存在。
她來不及去檢查左腿的傷勢, 也不知道自己的脖子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 隻覺得前襟一片潮濕,渾身散發著濃鬱的血腥味, 完完全全就是個血葫蘆。
車後座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齊瞳沒有時間思考自己的狀況,強撐著最後一口氣, 將幾乎散碎的肢體重新拎了回來,咬著牙支起身子。
路司勍和那男人正在爭奪之前被男人丟在後座路司勍的配槍。
男人率先握住了槍, 路司勍死死扣著他的手,兩人在混亂不堪滿是玻璃渣的車廂內殊死搏鬥。
那男人臉色如豬肝一樣漲紅, 和路司勍僵持讓他渾身顫抖。
他在來之前就知道這個姓路的女人是刑警,身上帶點兒功夫,對路司勍他已經是嚴加盯防。
可這會兒跟她硬碰硬的情況下才發現, 這個女人力氣大得驚人,一時半會兒居然討不到便宜。
但他到底是常年行走在刀鋒上, 而有賴於國內治安狀況良好, 生死一瞬的經驗他比路司勍豐富一些。
眼看著兩人的力氣就要耗儘, 男人單膝跪在椅麵上, 借著腿部的支撐漸漸抬起了上半身,調整成往下壓更為有利的姿勢。
槍口原本對著斜上方,此刻被男人慢慢轉下來, 越來越逼近路司勍的腦袋。
齊瞳這一轉身, 正好看到槍口對準路司勍這驚魂一幕。
在她大喊“路小姐”的同時, 槍“呯”地一聲, 男人扣動了扳機。
齊瞳這一聲吼出去,腦子裡嗡地一聲。
她眼睜睜地看見黑暗的車廂裡那一星點兒火光亮起,沒有裝消聲器的槍響聲幾乎將她心臟逼停。
沒想到這一槍並沒有打中路司勍。
路司勍在那男人開槍的同一時間立即矮身躺了下來,躲過子彈的同時狠狠一腳踹在男人的心窩上。
路司勍後背靠著車廂,幾乎是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猛踢,男人被這極重的一腳踹中心口,瞬間喘不上氣。
可即便被踢中,他依舊憑借本能對著路司勍連開好幾槍。
路司勍注意力高度集中,死箍著他的手腕控製著槍口的朝向。
槍口左搖右擺,子彈在狹窄的車廂內亂飛。
路司勍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打中,她剛剛踢出去的那一腳讓她的腳踝劇痛,可一想到這王八蛋剛才是如何虐待齊瞳,躥上心頭的火更是讓她發瘋,再猛踹出去兩腳,全都踹在男人的命根上。
男人:“……”
槍裡的子彈打完了,疼痛讓那男人徹底起急,掐住路司勍的脖子將她死死摁在椅麵上。
路司勍毫不退讓,也死死地摳住他的喉嚨。
就在他倆僵持不下的時候,齊瞳終於摸到了掉在車椅下方男人帶上車的那把槍。
路司勍和他都用餘光看見齊瞳哆哆嗦嗦地舉起了槍。
男人猛地一翻身,將路司勍擋在自己前方。
路司勍罵了句臟話,咬著牙大叫一聲,將男人翻了回來。
兩人拚儘了全力扭打,車頭已經撞癟,車身不住地搖晃。
本來就失血過多的齊瞳眼前早就一片模糊,彆說瞄準,就連保持意識清醒都已經萬分困難。
她渾身都被汗和血浸濕,沉重的呼吸聲回蕩在顱內,覆蓋了所有的聲音。
下一秒就要昏厥的齊瞳死死咬著唇,用疼痛撐起最後的意識。
她知道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昏迷,不然路司勍一定會有性命之憂!
可每一次她看見那男人被翻過來,想要開槍的下一秒,那男人又會將路司勍翻過來麵對槍口。
這兩人完完全全是以命相搏的食肉猛獸,交替占據上風。
齊瞳手指壓在扳機上,猶猶豫豫,快要抽筋了。
痛楚和焦急拱起齊瞳心內的狂躁。
路司勍一拳砸在那男人的臉上,趁機對齊瞳大喊:“開槍!”
剛說完,那男人狠踢中她腹部。
路司勍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踢裂,死咬著牙將那男人往槍口的方向拖。
那男人也不甘示弱,兩人依舊拚了全力將對方摁向槍口。
“開槍!”路司勍已經是滿臉的血,她對齊瞳大喊,“我命給你!”
齊瞳的意識早就碎得不成樣子,要不是靠在中控台邊,她連身子都支撐不起來。
可在聽到路司勍這句話的刹那,齊瞳雙眼忽地一睜,注意力全部攏了回來,眼前所有的事物一片清澄。
一直在顫抖的雙臂,此刻穩穩地定住。
“路小姐。”齊瞳眼中放光,“我要我們都活著。”
利落的一聲槍響。
.
指尖從下巴上劃過的瘙癢感讓遲遇醒了。
醒來的第一時間,她就發現自己的眼睛和嘴都被膠帶封著,腹部的刀傷隨著她每次起伏的呼吸越發尖銳。
耳邊有個女人的聲音在說話,她聽出來了,那是大冉的聲音。
在停車場發生的事情她全都想了起來。
“怎麼,這都下不了決心嗎?”大冉的雙臂壓在遲遇的肩頭,站在她身後,對著麵前的攝像頭笑著說,“看來你對遲遇的愛也就那回事嘛。”
地上擺著一個顯示屏,顯示屏裡漆黑一片,應該是被遮擋了。
“這麼害怕露出臉?”大冉拽著遲遇的頭發,將她的頭揚起來,正對著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