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鈺從沒這麼長時間沒見過太陽。
光這種東西,有的時候覺得稀疏平常,等真的長時間見不到了,才忽然想起它的好來。
眼睛看得清楚些,就不會有那麼強烈的恐懼感,畢竟這種感覺一大半都來源於未知。
她們不知道那惡靈的墮魔程度、特長、弱點,甚至連它的外貌都無從得知,因為見過的人都已經屍沉大海。
走了幾百米,她們到達波塞邊界,這兒拉了條紅色的警戒線,支撐的柱子卻已經被海水腐蝕出一個個黑色的小窟窿。
“那有船。”滕荊芥走過去查看情況,卻遲遲沒向三人招手。
過了會兒她臉色不太好地走回來,“船底破了好幾個大洞,開不了。”
顏鈺乾脆在水邊蹲下,手指沾起些水聞了聞“這片水域汙染太嚴重了。”
沼氣本身隻對有思想的活物有影響,但溶於水之後就會形成一種慢性的腐蝕毒素,之前雪積便用這樣的毒對顏鈺做過惡作劇。
這毒會使人的皮膚潰爛留疤,也能將建築物和船隻破壞得千瘡百孔,若非高濃度的汙染,這裡的情況不會蔓延得如此快如此誇張。
“直接下水遊吧。”阮月冺提議,“前麵有座島嶼,明早前能夠遊到。”
“水裡的沼毒感染不超過兩天,就能簡單治愈。”
殷北卿卻抬頭看了看天,其實除了遊她們還能另外的路可以走,但波塞為了防止她國越界,早在海域的天空設下結界。
要破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隻是那要消耗更多的魂力,對於即將到來的未知戰鬥,這樣的提前消耗不太明智。
“能遊嗎。”她轉頭問顏鈺。
顏鈺點點頭,她們那一到暑期就有各種小孩玩耍溺死在水庫的新聞,所以她們姐妹倆一懂事就被壓著去學遊泳了。
再加上之前為了準備禦靈的體術考核,她的遊泳能力被鍛煉得那叫一個突飛猛進,彆說遊一晚上,遊三天三夜都行。
她們的行李都被顏鈺收納在魂域裡了,這倒不用擔心,不過下水前阮月冺又遞給顏鈺一顆晶球,“再拜托你一下。”
這種晶球造價昂貴,但貴有貴的道理,它同魂域一樣能夠收納各種物品,彆看隻有巴掌大一顆,裝頭象進去都輕輕鬆鬆。
顏鈺沒問阮月冺這裡麵裝的什麼,但肯定是十分重要的東西,不然也不會現在才交給自己來保管,她把它塞到魂域裡,朝對方比了個出發的手勢。
滕荊芥第一個跳下水,胳膊劃動兩下身子翻仰過來,顯得還挺自由自在的,“還行,你們快下來吧。”
阮月冺跟著入水,站在顏鈺身後的殷北卿手從後麵伸過來,替她紮好頭發,“你遊中間,我墊後。”
顏鈺知道這是她們對自己的保護,如果水裡真的出現什麼異變程度高的惡靈,前有防後有護,她總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顏鈺往手腕上澆水試探溫度,感覺在自己承受範圍之內,便動作利索地滑入水中。
四人沉默地向前遊動,這淺層的水少有大型的獸靈,可能死得差不多了,也可能是被墮魔的惡靈吃乾淨了,就算偶爾有膽大靠近的,也很快被手腳麻利的滕荊芥擋開。
顏鈺倒不覺得累,皮膚與融了沼毒的海水接觸也沒什麼特彆的痛感,她隻是在水裡泡得久了有些冷,還有那種周圍安靜到極致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
她慢下一些速度,扭頭向後看,“殷北卿。”
後麵的人回應得很快,水流滑動是她朝顏鈺靠近的聲音,“累了?”
顏鈺在黑夜裡眼睛的能見度不如她們,殷北卿靠近了之後才能看清她的臉部輪廓。
“沒事。”她稍稍放下心,卻很快又補了一句,“你離我近些。”
“伸手。”殷北卿拽下自己腰帶,一頭綁在自己的手腕,一頭遞給顏鈺,“這樣你就知道,我一直跟在後麵了。”
顏鈺拽緊腰帶,像是牽住了一根救命繩索,她倒不是怕自己會有不測,隻是黑夜能夠吞噬太多東西,她好擔心自己哪一次回頭,殷北卿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差不多快遊到阮月冺指引的那座孤島時,顏鈺背上的肌肉忽然抽了一下,那是一種毫無預兆的提醒,天降的第六感。
四道平穩前進的水流聲中,她聽見一道明顯不和她們一個節奏的聲音在靠近,速度很快體型很大,來勢洶洶還帶來一股已經發酵多天的血腥味。
就在這時她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嚴肅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快點遊,彆回頭。”
顏鈺下意識加快手臂的速度照做,獨自一人遊出一段距離之後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