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拔賽當天,兩院的人都早早到達現場,高海拔的陵塔山上空氣稀薄,光是爬上來就夠費勁。
為了給自己學院加油的禦靈學生氣喘籲籲地走到觀眾席,水還沒喝上幾口,一陣大風卷起黃沙呼嘯而過,揮舞著巨大羽翅的陸鷹隊列在不遠處的空地落下。
披著昂貴製服的蔚英學生精神抖擻地從鷹背躍下,領頭的那人高吊眼尾看著累得滿頭大汗的禦靈人嘲諷一笑,趾高氣昂地帶著人把中前方觀賞視角最好的坐席都給占了。
“切,有錢了不起啊。”
這句吐槽很小聲,可攔不住前座的人耳力好,“原本沒覺得多好,但是能讓你們嫉妒成這樣,倒確實是挺爽的。”
“你——”
“彆吵彆吵。”旁邊人連忙出來勸架,“忍一忍彆鬨事,傳出去不好。”
“這還用傳嗎。”剛才說話的蔚英學生甩甩頭發,“誰不知道你們禦靈專養一堆鄉下來的粗人,不懂禮儀就算了,還暴躁易怒沒教養。”
“對了,等會兒你們學院的除靈隊要是輸得很難看,你們不會集體暴走找人打架出氣吧。”那人挪挪位置,對身旁的同伴說,“可得離這些無能的瘋狗遠點。”
“這還忍嗎!”前頭一羊毛卷的女生撩起袖子就想乾架,“誰不知道你們就愛使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比啊,一群裝腔作勢的膽小鬼!”
“拜托,現在流行沒有證據就隨意造謠嗎。”
“怎麼沒有證據,我們都有人看見——”一道筆直的黑色身影讓人把話咽了回去。
淩芪領著除靈隊的隊員從旁路過,眼微微斜過去,冷冷盯住圍成小圈拌嘴的幾人,“吵夠了嗎。”
“淩芪大人,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吵架的,是她們先罵我們禦靈的學生都是沒教養的粗人……”
“怎麼,難道說錯了嗎。”
聞言淩芪看向說話的蔚英學生,後者知道她的來頭,隻得撇撇嘴,不甘心地歇了火。
“馬上就開始了,都坐下吧。”淩芪緩和嗓音對自己學院的人說。
隨後她又抬腳向下走,徑直走到第一排中間,拿出一張座位表遞給坐在那的鬱珂——也就是蔚英除靈隊的隊長。
“麻煩鬱隊長去請你們學院的人,從我們學院的位置上挪開。”
鬱珂抬起臉,左眼眼罩上的天南家族圖騰很是顯眼,她金色的眸中平靜無波,似乎那張能夠令惡靈也感到膽寒的臉龐的威嚇力,對她來說隻形同虛設。
她不出聲,所以兩人就這麼僵持在原地,直到另一道高挑的身影從隊伍後麵走出來,站到鬱珂右側座位的蔚英學生跟前,簡單粗暴地開口說了個“滾”字。
這個座位與鬱珂的座位左右對稱,是第一排視角最好的兩個位置,看這名學生耳墜的顏色,應該在除靈隊地位不低。
可就算是國家的女皇殷北卿都不放在眼裡,又怎麼會在意這些。
那女生愣住,因殷北卿身上排山倒海撲來的壓迫感而感到心慌,膝蓋收了一下反射性打算讓開,可撇眼觸及周圍注視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高傲的自尊心又重新占據上風。
她可是除靈隊的副隊長,就這樣把位子讓出去還有什麼麵子,若真的這樣做了,恐怕學院甚至家族都會以她這一刻的膽小蒙羞。
但她也十分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惹身前麵冷的女人不快,動起手來,是毫無勝算的。
正當她閉上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時,耳邊聽到左側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瞬間解開了鎖在她脖頸上讓她無法透氣的無形鐵鏈,“坐到我左邊來吧,這樣說話方便些。”
這話聽在她耳朵裡宛如天使的召喚,二話不說站起來坐到鬱珂左邊彆人剛讓出來的座位上。
“請坐吧,這位同學。”鬱珂麵上無笑,不過旁人能聽出這已經是她較為和善的語氣了。
殷北卿卻沒搭理她這句話,不知道哪兒掏出來一張帕子擦了擦椅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摁著顏鈺的肩膀讓她坐下,仿佛精通變臉一般用較剛才迥然不同的語氣和她講話。
“困了的話就先睡一會兒。”她一邊說著,又變魔術似的掏出毛茸茸的絨帽和毯子將顏鈺瘦削的身子包起來,“等比賽要開始了,我再來喊你。”
顏鈺被包得隻露出微微泛紅的鼻尖和一雙帶水汽的眼睛,她端正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具漂亮的人偶,等到殷北卿吩咐完才輕輕點頭。
“嗯,知道了。”顏鈺開口之後,其他人才從她沙啞的嗓音裡讀到那毯子和絨帽存在的原因。
昨晚在後山享受了大半夜的冷風,她不得風寒,誰得。
殷北卿原本是生氣得很,可一看見顏鈺憔悴的樣子就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了。
“你快去吧。”見淩芪和另一位候選人已經走出隊伍,顏鈺連忙推推她。
“哪也彆去。”
殷北卿給顏鈺找這麼個位置,不僅是為了讓她有最好的觀看視角,也是為了讓自己在台下能夠一眼就看到她。
等她離開後,那換了座的蔚英除靈隊副隊長才輕輕拽動鬱珂的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顏鈺餘光看見她們的互動,半掩住嘴巴主動破冰,“抱歉,我夜裡吹涼風……咳剛得了風寒,如果擔心我傳染給你,我可以和邊上的人換個位置。”
她說話的時候停頓下來咳嗽了兩次,但都很注意,撇開頭朝著沒人的地方。
也許是眼周的皮膚比較脆弱,咳嗽過後帶了點薄紅,配和虛弱的聲線,顯得她整個人有種惹人可憐的病弱感。
鬱珂默默觀察,心想這神女果然和傳說中的無差,瞧著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
“不用。”鬱珂說話時,以一種十分直白的打量方式盯住顏鈺的眼睛,時間久到後者都覺得有些不舒服了,才不緊不慢地挪開,“你睡吧。”
顏鈺牽起嘴角回了句“嗯”,便偏著頭,疲憊地闔上眼。
沒人知道她也在心底嘟囔了一句。
鬱茯桑這妹妹,和她一個樣,心思難猜得很。
大早上太陽都沒冒頭,更彆提什麼陽光,觀眾區有大半邊都籠罩在陰冷的黑影中,可顏鈺那塊座位卻被特殊照顧似的,光照暖人。
睫毛在她臉頰拉出長長的影子,精致的臉蛋被圍巾的毛絨邊邊圍住,皮膚在光的照射下有種幾乎透明的質感,她仿佛置身自己家中,睡得十分安穩,獨自一人營造出讓人不忍心打擾的沉靜氛圍。
方才還有在閒聊的人莫名其妙地主動閉上了嘴,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整個觀眾區都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禦靈的人估計是心疼自家操勞過度的小神女,不舍得吵到她,蔚英的……
她們平民怎麼猜得到這些貴族腦袋裡在想什麼。
……
人員陸續進場,觀眾席差不多快滿的時候,皇族的隊列才姍姍來遲。
蔚英和禦靈的院長走在楊佩身側,三人正在微笑交談,隻不過留心的話可以發現,楊佩的頭轉向蔚英院長的次數要多些。
皇族辦事少不了鋪場麵的流程,等到兩校院長依次講完話已經過去半小時。
你以為終於到看比賽的時候了,身後的皇家軍樂隊卻突然奏起了樂,樂聲中穿著筆挺製服的幾十位裁判列方陣走過,身著華服的楊佩這才慢悠悠地走上台,開始她的演講。
“哇,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女皇,果然好貴氣。”
“是啊是啊,不過女皇怎麼戴著麵紗啊?”
“你不懂了吧,這可是最近才從天萊傳過來的新潮流穿搭,在貴族間十分流行,上麵鑲嵌著的都是手工打磨的寶石,高雅大氣價格不菲,尤其女皇現在戴的這張,上麵還有皇族才能夠使用的金彩鳳眼石。”
“哦哦……是挺好看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