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五金店老板要真的是酉乞族人,周圍可能會有人監視,顏鈺準備做一番喬裝打扮再出門。
她換了一身粗麻布,用靈法改變瞳孔的顏色,隱藏起魂力,混在人群中走進店裡。
老太太今天沒坐在門口,改在櫃台後搖椅子,顏鈺裝樣子挑選了幾樣東西再過去,手指輕敲桌麵吸引她的注意。
老太太抬起頭,卻沒去看她的臉,等到顏鈺裁從袖子裡把那張迷宮設計圖拿出來放在桌麵上時,她才認出人來,不動聲色地說,“這些我不記得有沒有貨了,客人您隨我去倉庫找找吧。”
顏鈺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內屋,老太太手快地落了鎖。
“這是您給殷妙的圖?”
老太太緩緩挺直背,開門見山道:“我就是宋清。”
沒見過真人但顏鈺是聽過這個名字的,酉乞族的現任族長,傳聞她脾氣古怪不好惹,沒想到本人還挺慈眉善目的。
有一點倒是和外人說的一樣,她很喜歡小孩子。
“瑪革會在要挾你對嗎。”
這事不難猜想,酉乞向來是堅定的中立立場,甚至說她們很討厭和外族人過多的來往,近年來頻頻為瑪革做事這明顯不符合她們原本的性格,最大的可能就是瑪革捏住了宋清的軟肋。
宋清看著也是傲脾氣的人,在這種狀態下不滿的情緒日積月累,可能早就到達爆發點了。
宋清也不浪費時間,點點頭,直接問,“死胎,您有辦法救嗎。”
“死胎?”
死胎就是還未完全孕育的魂珠,可能是孕育不當導致胎死,也可能是孕育還未完成父母就雙雙離去,那麼作為一顆新生魂珠沒有了能量來源,它便會慢慢流失魂力直到成為空殼。
一顆死胎幾乎沒有存活的可能性,因為它無法吸收父母以外人的能量,的確有一種藥物能夠勉強維係它的存活時間,但這隻是延緩魂力流失的速度,屬於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死胎的問題很久以前就存在,再厲害的禦術師遇上都束手無策,但顏鈺不是。
“能救。”她確定地說。
“撲通”一下,宋清竟直接在她麵前跪了下來,“請您救救我的孫女。”
雖然和顏鈺打交道的時間不多,但宋清私下調查過她,算是有過一些了解。
她救過金國的大公主,即便那時金國的女皇對她富有敵意,她甚至能讓神醫藺鶴歸的哥哥起死回生,禦術十分精湛,而且前不久還自創藥方救下上萬金國百姓,比起瑪革那些自詡高貴卻見死不救的禦術師,她不僅技藝能勝一籌還更有醫德。
她是不喜歡摻和外國的事情,更討厭欠人人情,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孫女死去。
那孩子的魂力已經不剩幾些,瑪革的人卻完全意識不到事情緊急一般,隻知道壓榨她們的利用價值。
不難想到,等到她們沒有價值可以利用了,那些人會怎麼做,不僅不會兌現承諾,甚至可能過河拆橋。
“不用跪我,如果有能力還見死不救,不就失去了我當初學習禦術的初衷了麼。”顏鈺將人扶起來。
宋清鼻尖一酸,或許是因為顏鈺是殷妙的母親,讓她愛屋及烏,至少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可以無條件相信對方。
“隻要能救活我的孫女,不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您。”
顏鈺握住她的手,“我們是同伴。”
……
回去第一時間,顏鈺就找到阮月冺。
“又找我借骨針?”後者隨意看她一眼,習以為常問,“誰受傷了。”
“酉乞族長的孫女。”
“嗯?”阮月冺抬頭,疑惑問,“你說什麼,什麼酉乞族。”
顏鈺在她對麵坐下,“她的孫女是死胎,我想借一些你的血救那孩子。”
阮月冺放下手裡的東西,正坐起來,“死胎?”
這不是最令她驚訝的,而是顏鈺居然知道用她的血可以救死胎也就是說……
“你都知道了。”她也是死胎的事情。
隻有存活下來的死胎的血能夠救活自己的同類。
“我有時候不能控製自己的能力。”所以她在不小心碰到阮月冺後,就會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全知能力又儘挑些當事人最在意的心魔給她看。
“我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你不用擔心。”
“嗯。”阮月冺點點頭,思緒顯然已經不在這了。
她倒不是擔心顏鈺的嘴不嚴,隻是猝不及防又提起這件事喚醒了她許多不太好的記憶。
她被作為死胎遺棄後,沒有像大多數同類那樣快速死去,相反她在還沒孵化時就覺醒了異能,也就是現在的不死之身。
但這讓人羨慕的體質卻是她痛苦的開始。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具體死去多少次又複活多少次,脆弱的嬰兒之軀當然難以抵禦環境的惡劣以及凶獸的爪牙,她被凍死過,餓死過,還有無數次的落入惡靈和野獸之口。
很長一段時間,她聽見自己身上皮肉生長的聲音就會惡心到想吐,用了很長時間才將它變成習以為常,慢慢開始接受這樣的自己。
她怨恨過,上天為什麼不能讓自己乾淨利落地死去,直到擁有現在的一切,她才開始知道活著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