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被陳沐的眼光看著發毛,邵廷達撓著腦袋露出苦惱神色道:“兄長彆這麼看著俺,咱軍戶日子太難了!”
邵廷達一句話,讓陳沐回想起他剛到這個世界第一天,他五大三粗的兄弟搓著手叩響自己房門來借米,也不禁歎了口氣,語氣軟下來道:“行了,這會拿兩個首級一個擒獲,功勞夠你發財了,用不著殺百姓。”
邵廷達聞言一邊點頭一邊回頭看著繩索牽引的俘虜,仿佛在看銀子一般咧著大嘴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陳沐算是看出來了,昨天之前,旗下也就石岐這個悶不吭聲的旗丁見過血殺過人,可過了昨晚,餘下幾個人都見識過生死,精氣神立即便不一樣了。
明軍殺良冒功,也再容易理解不過,可理解歸理解,陳沐一樣不能接受。他管不住彆人,至少能管住自己人,殺良冒功?休想!
後漢書裡將呂布比喻為鷹,說是饑即為用,飽則颺去。可如今在陳沐看來明朝軍戶便已不止是餓鷹了,有敵人還好。可天底下像清遠衛這樣沒有外敵的衛所明朝不知還有多少,而像邵廷達這樣貧苦的軍戶又不知又多少。明朝表麵上風平浪靜,可誰知道暗潮湧動之下的究竟是什麼?
昨夜的爭鬥,他們擒獲三名、斬獲十二名賊人,收獲頗豐。相較而言傷亡則微乎其微,張永壽旗下死了四個旗丁,其中一個是被同袍驚慌之下用鳥銃打中心口死掉的。陳沐旗下本來算上他有七人,鄭老頭在戰鬥中被砍傷大腿,如今在後頭馬車上坐著,缺少醫療手段將來估計要被叫做鄭老瘸子,除他之外亦有一人陣亡,戰鬥開始便丟下兵器逃跑的陳冠,他靠近馬匹,被白元潔以為是奪馬逃跑因而射殺。
戰鬥幾乎一麵倒,陳沐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便成了此戰首功,戰後白元潔說他幾乎攔住所有衝進營地的賊匪,還不停誇讚他的戰力,旁人看他的眼神中也多有敬畏,隻有他自己知道……乾掉五個賊人還沒死掉,真的是運氣。
夜晚宿營,雖然出了黑嶺但有夜戰的經曆讓眾人比先前更加警惕。陳沐正百無聊賴地食著又鹹又硬的乾糧在腦袋裡暢想著美好雇上廚子吃頓好的,便見張永壽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對陳沐道:“陳兄,借一步說話?”
陳沐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將乾糧放回囊中,點頭起身跟張永壽走開幾步,這才見張永壽笑著說道:“陳兄,你我一同並肩作戰,張某就不說那些虛言了。陳兄如今有八顆首級在身,不知是打算用來升實授還是換賞格?”
八顆?陳沐隻是稍有疑惑便知道張永壽是將他旗下斬及都算上了,拿不準張永壽是什麼意思,點頭說道:“在下家貧,自是欲將五顆首級換賞銀,張小旗?”
“如此甚好,不如打個商量!”張永壽一聽陳沐要換賞格,便撫掌大悅,道:“陳兄將首級讓於在下,廣州府能給多少賞銀,張某便出多少買下,陳兄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