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顆鉛丸擊斃一名自幼受訓殺人的武士會是什麼滋味?
陳沐想試試。
但是沒有機會,提心吊膽自吹自擂的等待耗光了陳沐全部精力,整整一個半月,隨著冬季到來的腳步,清遠衛不斷有探馬向衛所近畿各個職守崗哨帶來廣東都司的消息——大股倭寇登陸惠州府大星尖,平海所不能敵,隨後抄掠至貴善為明軍所驅趕,餘黨散向各地;廣州府增城傳警,茅田被掠,距離清遠衛最近不過七八十裡地的從化縣亦傳出警兆,總兵率大軍圍剿時卻已不見蹤影。
驛卒柯澤兒惶惶不可終日,每日對著佛像跪拜口中念念有詞說著什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類的話,引來陳沐奚落。
這小子太不虔誠,就算真有神佛,也不會保佑這樣的迷信徒。
石岐比神佛直白得多,哐地一聲將鳥銃擺在柯澤兒麵前,“趁現在拜拜銃,這東西比佛像更能保佑你;實在不行,就去拜拜我家小旗,比這管用多了!”
再沒有比這還實在的實話了。
付元還真給陳沐把鳥銃弄回來了,隻用了一兩四錢銀子,從衛齊千戶麾下賭鬼李總旗手上買來一杆倭銃。也不能說是買,畢竟他們做下約定,倘若來年四月李總旗手上有錢,陳沐還要將倭銃原封送還。不過不管怎樣,這杆倭銃現在是陳沐的兵器。
原先的那杆鳥銃,陳沐交給石岐用。沒辦法,付元不會使銃,陳沐賞了五錢銀子給他。
李總旗這杆倭銃基本上沒開過火,銃管保持的不錯,就是木柄離朽壞不遠了,陳沐讓關家父子給他趕工出一副木質銃床重新用五條鐵箍紮好,整個倭銃像新的一樣。
就是看上去醜了點。
受限取材,關元固隻能用安遠驛站左近木料製作銃床,木料中仍舊有水分,何況也沒有塗油刷漆,導致新作銃床看上去並沒有那麼美觀。
陳沐不在乎這個,等渡過此次倭寇入侵,到時候再去一趟廣州府購置新銃便是。他現在腦袋裡隻想著一件事,等這次事情過去,冬天趁衛所閒散,從旗下餘丁中信得過的諸如鄭老頭、邵廷達家眷裡挑選五六人召來安遠驛站,去岩洞裡指揮他們熬硝,等到開春派人拉到廣州府賣了。
進入十一月,天氣已經很涼了,儘管地處嶺南冬季不像北方那麼寒冷,但陰冷刺骨的風似乎是破舊麵甲都擋不住的,幸虧原來的陳沐有先見之明,用米糧換了件新襖披在外麵,否則這日子真不容易過。
即便如此,每日醒來襖子上沾了潮氣摸起來黏糊糊,擰卻擰不出水,難受的很。
就在陳沐以為倭寇入侵的事已經過去,他都準備著手召集旗下餘丁來岩洞開采硝土,這一日卻突然聽聞衛所傳警。沿途騎手策馬奔來,大清早在安遠驛站外敲著銅鑼高聲叫嚷,等陳沐出去,聽到探馬急切的消息令他臉色煞白。
“倭寇順水而來,先襲東北清遠峽,清遠峽衛兵不能擋,現在已經朝百戶所殺過去了!快回清遠城尋各自百戶,準備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