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十萬,就算一萬他們都未必能守得住。
陳沐心裡升不出一點兒戰意。
“嗬,陳總旗不必憂慮,守備新江橋很難,但也不時據守李亞元全部兵力。”白元潔還沒說話,倒是一旁的鄧子龍出言寬慰道:“李賊有兵眾七八萬不假,但他要南下翁源,通過新江橋的兵力不過超過一萬,就算他把兵都派到此處,河穀地焉能讓他兵馬鋪開?”
有新江鎮一戰鳥銃旗顯威,鄧子龍對陳沐也大加青眼,雖然他現在還隻是個總旗,可隻要能活過這場戰事,領五十人擊斃敵軍二百有餘,放炮驚敵襲、率眾攻北山、下新江鎮的功勳在身,一個區區正百戶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弄不好還會被提拔到廣東做個把總呢!
到時候可就都是營兵,誰說的準會不會並肩作戰呢。
如今明朝官場到處都是拉幫結派,武官雖稱不上結黨營私,也不能免俗。
白元潔心說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能感覺陳沐還是過去那個陳沐,搖頭笑笑隨後指著地圖道:“岑水、新江,都是李亞元南下必經之路,韶州府的衛所在東北將路封死,他要借道翁源便需分兵防備,即便有敵人來也不會太多,否則俞總兵也不會將重任交給我們。不過,武橋兄,我們的確需要向總兵求援了。”
“嗯,我部火炮僅有兩門,伍首領的兵也損失頗多。”
鄧子龍也認為他們眼下的守備力量不足,道:“六門,至少再要六門炮,李亞元若來,必自東北渡江而來,轟他在江上的船!還需要再調兩營兵來,才算穩妥。”
“總不能讓曆戰的老卒都死在新江橋啊!”
作為軍官,沒有人願意跟隨自己的部下儘沒於一戰,尤其在鄧子龍見到伍端慘兮兮的樣子之後。新江鎮之戰,最大的輸家就是伍端,原本他有三千多個倭寇、礦工、鹽徒組成窮凶極惡的部隊,一場死三成,誰也承受不住這種痛楚。
功勞?
功勳對伍端沒有,他隻是歸附明朝的首領,連正經守備官職都沒有,功勞對他來說除了仗打完對俞大猷賣慘時多點籌碼,屁用都沒有,根本不能像白元潔、鄧子龍這樣變成官職與真金白銀。
夜晚的新江鎮本應萬籟俱靜,但這片土地卻因即將到來的大戰軍民皆忙著在岸邊構築工事挖掘壕溝而燈火通明,輪值到訓營值夜的陳沐在退出軍帳前借四下無人的機會對白元潔問道:“伍端死了很多部下,俞將軍讓他和我們一同守備新江橋,會不會出事?”
“出事?沒死人之前可能出事,現在他隻有兩千人,沒可能反。”白元潔擺手,笑得高深莫測,道:“你以為俞總兵為何要等仗打完才下令讓三部兵馬合防新江?記不記得白日營寨破了之後賊兵提出的首級,現在歸附才是大勢所趨,伍端敢反,他殺你我之前,首級就會先被他的部下送到桌案上!”
走出軍帳時,陳沐突然想到過去白元潔對他說的那句‘好人當不了官,壞人當不好官’,俞大猷就是借叛軍之手鎮撫這支歸附倭寇的心。隻是上千條人命,安心的代價也太大的些。
想到此處,陳沐驀地感到脊椎發涼,似乎夜裡的寒意重了些,他裹緊罩甲,領一隊軍士走進更深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