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高聲喊出一句,最先反應過來的竟是魏八郎這傻小子,好似福至心靈,高高跳起用公鴨嗓鉚足了氣力喊道:“敵軍已潰,請張傻子率眾殺敵!”
聲音嘹亮,但轉眼就被邵廷達等人所率旗軍山呼大喊所壓過。
陳沐之所以喊張永壽,原因無他,隻因他的表現在七位百戶中著實顯眼。
戰場上人生百態在崩潰的刹那尤其明顯,眼見敵軍之眾,幾位百戶既有丟下旗軍獨自逃跑的、也有帶著旗軍一起跑的,但讓最多的是根本約束不住旗軍,眼看部下蒙頭亂跑的。
張百戶就跟那些膽怯小人不一樣,他提刀立在陣前巍巍不動,身後四十多個本部旗軍劍拔弩張,聽見來自身後喊聲,張永壽緩緩轉過頭來,與巨石上陳沐對視,揚刀向前,早憋紅了的臉須發皆張。
“剁了這些傻屌!”
張百戶家學淵源沒傳下用兵束伍心得,將門子弟的血性還在。
嗚嗚的軍號聲在身後響起,張永壽率眾衝鋒的同時,白元潔在陣後揮動令旗,活過新江血戰的蠻獠營軍士分作兩部,向前行進一左一右夾住陳沐部中軍舉矛衝鋒。
白元潔對待逃卒的心可比陳沐狠多了,這個架勢,根本沒打算給堅定逃跑的旗軍留活路,要麼跟著打頭陣,要麼就被後麵掩殺而上的蠻獠營殺穿過去。
已不再需要立在高處,陳沐自石頭上躍下,小聲對身邊旗軍下令讓他們護住自己左右,奔走向前高聲下令:“旗軍聽令,隨我衝鋒!”
軍陣轟踏向前,如鋒銳矛頭,強令前方潰軍向兩側劈開,再被蠻獠營軍士以刀矛驅趕著反殺向敵軍,整個軍陣分為兩個鋒矢,先以張永壽率部衝擊敵陣,兩翼輔以衛所潰軍;再以陳沐旗為鋒矢,兩翼輔以蠻獠營,伴震天軍鼓向前殺去。
四百步距離要不得多遠,各旗官於前束伍,緊跟陳沐的腳步。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滔天喊殺聲於前炸響,張永壽與敵軍潰兵接戰,陳沐看見他的旗軍就像一根釘子,轉眼釘入敵軍陣中,叛軍洶湧人潮殺成一團亂麻,轉眼將他們包裹其中。
幸好蠻獠營將逃卒逼回,雖然他們同張永壽部稍有距離,但雙方軍陣似乎相互吸引,潰軍在接戰前稍有遲疑,便仿佛被無形大手拽了過去,拖入戰場。
包抄張永壽部的敵人,將背後留給陳沐軍。
石岐手中小旗升起,鳥銃輪放,隨後箭雨朝左右射去,接著蠻獠營便自左右衝上,使陳沐眼前隻剩中間缺口。
“鳥銃弓弩手,射出缺口,餘者挺矛!”
不需要陳沐下令,邵廷達已率刀牌手居前,對即將形成的衝擊陣形外圍防護,緊跟著銃響不斷,箭雨拋灑向中軍缺口,將才及轉身驚慌失措的叛軍殺傷十餘。
叛軍首領驅馬於紛亂軍陣中左右兜轉,不斷舞矛喝令周邊混亂潰卒,有心驅使他們重新結陣防備官軍,卻架不住沒有軍鼓,四麵喊殺之下誰還能聽到他的軍令?
眼見陣前兩軍相交之處,陣陣硝煙自官軍陣中升起,煙霧還未散去,刀盾手破煙而出,其後長矛如林穿陣而來。有笠盔罩甲小將在左右銳士看護下當先躍陣突出,手持通寶倭刀劈砍而下左衝右突,直朝他殺來。
“騎馬的彆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