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沐知道旗軍餘丁最想要的是什麼,要糧。
“去年他們熬出兩千斤硝土,今年的大洞,你們接著挖,等到明年開春,陳某看你們三十多餘丁能挖出多少、熬出多少,如果是四千斤,一樣每人賞五石糧。如果五千斤,每人賞六石糧!”
陳沐剛剛說完,下麵旗軍便繃不住了,有人高聲喊道:“總旗,俺家也去!”
“我家也去!”
這比先前二十石糧還能調動旗軍餘丁的積極性,陳沐露出笑容,壓下旗軍的呼喊,道:“彆著急,農忙還沒過去,等農閒了,今年冬天應該還有事讓你們做,到時候你們不避事,陳某就不吝賞賜,誰給陳某出力,陳某就讓誰活得像個人樣兒,懂嗎!”
“這話,就有人不愛聽了吧?什麼叫人樣,嗯?”陳沐笑笑,揮手掃過隊列最前的五名小旗,道:“陳某的小旗,以前都是軍戶,隻要餘丁聽驅馳,陳某就給你們賞糧,保你們吃飽不挨餓受凍;隻要旗軍敢死戰,陳某就保你們加官賞銀,絕不吝嗇!”
“都聽懂了?散了吧!”
陳沐揮手驅散旗軍,一眾旗軍千恩萬謝地離開,他叫住邵廷達等人道:“你們在衙門等會,正晏和俊雄跟我去趟鳳凰街——奇邁啊,沒你事了,先回去歇著,明天帶人帶銀子走趟廣城,買七八匹戰馬、五頭水牛回來。”
兩名小旗官領命離去,隨後親兵備馬,陳沐帶著倆刀手搖搖晃晃的踱馬前往清遠城鳳凰街。
他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過去曆史王朝更迭,最終原因都能找到土地兼並上頭去。他在清城千戶所有三百畝最好的上田,不需繳納賦稅,因為這三百畝的田地是平攤上另外四千七百畝軍田裡,而這三百畝沒有賦稅的私田,一季稻給他帶來四百石糧的收入。
二季稻因土地肥力下降,普遍收成要低於頭季,但他有鉀肥,情況要稍好些。
這意味著三百畝土地,能給他帶來每年五六百兩銀子的收入。
不需賣命,卻比賣命賺的多的多!
他帶兵在新江畔同叛軍打生打死,不知殺了多少人,最終落到手上的獎賞,能有五百兩?
這樣的利益驅使下,哪個有權勢、有財力、有土地的人,不會被動地去兼並土地?
更不必說百戶所今年頭季稻已經結餘千石軍糧。
但陳總旗不是彆的王總旗、李總旗,陳總旗所在的百戶所也不是王總旗、李總旗所在的百戶所。
喝水,不能忘了挖井人。
所以陳沐要在這個黃昏驅馬趕去鳳凰街的白氏大宅,他必須要去告訴白元潔,白副千戶對衛所的安排或者說人員製度上的小小改革,行得通。
他旗下結餘千石軍糧,旗軍幾乎脫產,餘丁能吃飽飯,就是最好的證明。
旗軍頂過去兩個衛軍的戰力,餘丁做兩個餘丁的農時,當然也吃兩個人的糧。
把原本被衛所製廢弛的空餉再讓旗軍吃掉,就能給衛軍帶來質的變化。
但陳軍爺摸黑叩響白氏大宅的行動,卻注定要撲個空,白靜臣跟老張家的百戶張永壽,倆祖上幾代做過清遠指揮使的軍官早就前往廣州府為他們三個人的戰功升官大業忙碌去了。
陳沐隻能給白七留下口信,讓白元潔一回來就派人去安遠驛尋他,星夜趕回蒙頭睡個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