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幅員遼闊的明朝來說,前往新世界的鑰匙在哪兒呢?
在海上,陳沐固執地認為明朝的未來在海上。
波濤洶湧的大海與列裝火炮的戰船,能為明朝帶來漂洋過海的糧食與金銀。
這不但能為大明在張居正的猛藥後續命,更能讓東方巨人一腳踏進千年未有之變局內,不至於在並駕齊驅之時被落下太遠。
向海而興,背海而衰,禁海幾亡,開海則強。
二百多年後,林則徐是懷著怎樣心情說出這句話,陳沐不知道。
他隻知道當林則徐開眼看世界時,已經晚了。
沒有任何懸念,張永壽、白元潔想要組織一支船隊,為他們遠洋行商的事情一拍即合,隻不過時間沒給他們仔細磋商船隊事宜的機會。
廣東都司衙門派人來了,三騎快馬直奔清遠衛清城千戶所,為首的騎手在百戶衙門外亮出廣東都司的腰牌,高聲問道:“清城千戶所總旗陳沐何在?”
走出衙門的三人愣了一下,陳沐上前道:“在下陳沐,不知閣下有什麼事?”
張永壽扭頭小聲對白元潔道:“總督吳開府的隨從,我見過。”
白元潔點頭,上前走了兩步,在陳沐身旁稍後站定,道:“在下千戶白靜臣,督撫門下至此,必有要事示下。二郎,行禮。”
前半句是說給來人,後半句說給陳沐。
開府也好、督撫也罷,說的都是一個人,總督吳桂芳。
說罷,白元潔已躬身拜下,陳沐有樣學樣。
騎手看不上陳沐這樣的小旗,但對白千戶還算尊敬,臉上帶點笑意,道:“千戶多禮了,什麼事我們這些跑腿的也不知道,老大人要見陳總旗,就一個字,快。”
“陳總旗請上馬吧,現在啟程,明日就到。”
從清遠到廣州府,一日路程,這騎手是不打算讓人睡覺了。
白元潔剛想說什麼,就被騎手話頭止住,“千戶留步吧,老大人隻見陳總旗一人。”
三人麵麵相覷,彆管是誰也想不到總督吳桂芳怎麼會單獨召見陳沐這個總旗。
倒是他自己,內心坦然,應了一聲,讓齊正晏、隆俊雄牽馬出來,就和白、張二人告彆,翻身上馬。
陳沐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他心裡還算平靜。
想來應該不會是壞事,否則直接派人來拿就可以了,何必來召。
看陳沐跟騎手疾馳遠走的背影,張永壽摸了摸鼻子,“福禍不是咱們能決定的,隨他去吧。”
白元潔頓了頓,點個旗軍讓他去清城鳳凰街把白七招來,這才對張永壽道:“讓白七跟過去,是福是禍,趕緊報回來,多少有個照應。”
他們都沒往升官那邊想,心裡有的隻是忐忑。
升任區區千戶這樣的小事,還不至於惹到總督巡撫的關注,這次相召的原因誰都揣摩不出。
清遠暫且不說,陳沐前往廣城的路倒是通暢。
河源翁源打了大戰,大軍過境把山林裡的盜匪驚出老遠,一年半載這路都暢通無阻。
何況福建鬨倭寇,曾一本燒毀澄海縣殺戮吏民的事,也波及頗深,路上能見到的也就隻有失去家業的流民了。
五騎快馬都是攜刀帶劍的青壯武士,快馬加鞭之下誰都不敢攔,腳程飛快,大腿也不好受。
陳總旗從沒這樣騎過馬,清遠到廣城四個驛站,每到驛站換馬繼續疾馳,就是夜幕已至也披星戴月得奔走,總共歇息少半個時辰。
次日晌午,他們望見廣城輪廓時陳沐都快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