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沐能理解,站在高台上儘管一副斥罵之象,但他心裡能理解手下旗軍的做法。
理解歸理解,但人有情法律無情,尤其當言明軍法這件事涉及今後戰場上每個人的利益時。
“罰完了,都記在心裡,跟著陳某、聽陳某的,不敢說讓你們每個人都大富大貴,但絕不會讓你們和餘丁挨餓受凍。仗打完了,有功者陳某自然會賞,是你的總歸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搶了又能怎樣?付百戶!”
台下站著的付元正立直了身子聽著,突然聽到陳沐喊到他的名字嚇得渾身一機靈,再沒帶兵躍門衝殺土賊的勇氣,猛地抬頭就見陳沐朝身邊一指。
儘管看不懂陳沐這個動作的意思,付元還是三步並作兩步竄至台上站好,拱手道:“千戶……”
陳沐朝身邊一招手,魏八郎抱著木匣子走過來,打開木匣裡麵裝的是整整齊齊的銀子,陳沐取出兩錠拿給付元道:“付百戶作戰英勇,率先攻入寨門,束伍遇誘不亂有功,賞銀四十兩;拿好,望你今後英勇作戰。”
付元道謝下去後,陳沐又把石岐叫上來,賞十兩;隨後是兩個百戶所五十多名旗軍,包括部分先前因戰場撿銀子挨了打的旗軍,都依據其功勳,獲得首級的賞三至五兩,沒有首級但英勇作戰賞一兩,有過交戰的賞五錢。
除此之外,負傷的有五錢湯藥、五錢養傷銀;戰死的撫恤二兩發給家眷,勾補一名餘丁做旗軍。
所有賞銀,由陳沐手把手發給軍餘,這似乎已經成為陳千戶發銀發糧時的傳統。
握著手腕把銀子交給旗軍時,陳沐與每個人都說上一兩句鼓勵的話。
“我看見你了,作戰很勇敢,下次再立功,陳某還給你賞銀!”
“受罰沒事,傷好了又是一條好漢,作戰聽軍令行事,以後有的是賞錢!”
“我記得你有兩個兒子,夏天眼看就過去,拿這銀子買點棉花做冬衣,彆讓娃娃挨凍!”
哪怕是那些因軍法挨打的旗軍,此時也生不出絲毫不滿,拿到賞錢的各個歡喜感激,就是沒拿到的賞錢的,也目光爍爍地看著高台上的陳千戶。
“沒得賞錢的也彆歎氣,勤加操練,過些日子還有的是仗要打,都好好活著回來!散了吧!”
不到倆時辰,花出去三百多兩銀子,陳沐倒不覺得絲毫心疼,過些日子還有廣州府對黃粱都土賊的賞格撥下來,哪怕一個首級隻有二兩,七十多具屍首也有上百兩銀子,算下來他還賺了不少。
剩下的銀子,就可以考慮給旗軍換裝了,皮甲鐵甲,缺口還很大。
如果有好的甲胄,以數倍的兵力、更好的兵器優勢去打黃粱都土賊,傷亡至少能再少十個!
旗軍亂糟糟地散去,回過頭陳沐才發現香山縣令周行帶著衙役等在一旁,笑吟吟地看陳沐走下來。
“周縣令來了怎麼不告訴陳某。”陳沐邊走邊朝家兵頭子齊正晏問了一句,走近了拱手道:“周兄何必親自跑一趟,有什麼事讓手下來傳句話就是了。”
“沒事,陳千戶,你不要怪家兵,是周某不讓傳報的,周某今日才見到何為賞罰立信啊!”
周行笑著搖頭感慨,接著才伸手指了北麵一下,對陳沐拱手道:“那日千戶發兵,周某見千戶旗軍兵裝簡陋,回去便向州府上書,為你請下百副鐵甲、二百副皮甲、三百副布甲,以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