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良朋覺得自己這次來廣東算開眼了,廣東的旗軍是真勇士也!
其實陳沐旗軍怕得要死,不然也不會一顆炮彈裝填三五次才能推進炮膛,所有人的手都在顫抖,即使曾一本的船炮在轟出數百顆炮彈後趨於停息,旗軍依舊各個都能聽見自己亂撞的心跳。
但這不影響他們把火炮調整到固定角度,齊齊把七門火炮抬高至八百步最大射程卡榫,在煙塵彌漫中將炮口統統對準倭寇用破磚石、裂梁柱堆出的營寨。
看不到曾一本的戰船,但沒什麼能阻擋他們去轟擊岸邊營寨。
“打他營寨,讓他不得安寧!”
陳沐就一個想法,打疼他,讓曾一本不得不正視陳沐軍這支炮兵對他岸上兵力的威脅,迫使其掉進選擇的陷阱——要麼帶兵離開,要麼就隻能先派兵來除掉他這支炮兵。
曾一本肯定會選後者,因為陳沐認為他攻掠新安與廣州左近,如果僅為搶掠,此時就已經應當退走,而不應當是這服安營紮寨等候官軍調兵遣將的模樣。
他在等人。
“鄧千戶,帶兵在山坡下擺出陣勢,隻要倭寇敢攻來,一個照麵把他們衝下去!”
曾一本確實在等人,他費了接近一年時間,才終於挑出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來攻掠廣州府,總兵官俞大猷在潮州、湯克寬在雷州、郭成在惠州,兩廣總督人在肇慶,廣州府守備力量空前弱小。
廣州城在曾一本籌劃中,僅有參將王如龍與千餘衛軍,那基本就等於沒有守備力量了。
至於香山所,香山所是什麼?
曾一本不知道,直至今日之前,即使許進美栽在香山千戶所手下,曾一本也不知道香山所是什麼東西。
直到他聽到炮響。
曾一本是混跡海上的巨寇了,深知火炮的厲害,甚至摸索出一套不同於明人水戰的策略,就是集中火炮儘量裝載在大船上,以集中殺傷敵人,更多的火炮讓他在海戰中無往不利,往往一次齊射就能憑借火力優勢消滅同等大小的敵軍戰船。
他聽見關炮的聲音就知道壞事了。
這支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官軍躲藏在山坡後麵,用威力很大的火炮把他的先鋒陣勢打了回來,這對他來說絕非好消息。
軍陣是有士氣的,即使是倭寇。
戰力最強的先鋒陣連對方的軍陣都沒摸到,就直接被幾門打得精準無比的火炮轟回來,對營寨內海盜的士氣影響可想而知。
“虧老子還在陣前給你們找些倭子跳舞以壯士氣!退回來就撐不到晚上了!”
曾一本枯草般的大胡子在說話時一抖一抖似乎都能抖落鹽粒子,手掌寬大的骨節重重拍擊船舷,眼睛盯著被炮擊的營寨不知想些什麼。
“林鳳和林道乾恐怕是不會來了,叫岸上兄弟從營寨撤到江心島,等天黑木炮轟開廣州城,兩個時辰搶個痛快……回南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