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千戶還是不錯的,嗯,除了束伍沒啥才能,旗官的嘴都太臭了。
張翰的臉色沒有難堪太久,幾乎是要把往外跑的陳沐推進帳中讓他換甲,“不要管老夫,快去換甲,萬萬不能讓賊子入廣州城!”
陳沐穿著甲呢,他的罩甲內襯就是一件精工細作的鉚接及膝半袖鎖甲,此時賊寇炸開廣州城門,顯然不允許他再去穿各部件稍顯繁瑣的魚鱗罩甲與鱗甲護臂,所以他先對左右傳令集結,隨後毫不猶豫地朝張翰拱手道:“老軍門得罪了!來人,為軍門披甲!”
彆說張翰,就是帳外幾個家丁都楞了一下,才七手八腳地給帳中張翰穿上罩甲,張翰還要掙紮下令,卻見從家兵手上接過一塊護心銅牌掛在胸口的陳沐已高聲下令道:“香山旗軍聽令,上官都看著我等,願諸位隨陳某奮死作戰,殺儘奪城賊寇,戰後有功必賞!”
陳沐邊喊邊走,一道道軍令下達,甚至連駐軍順德的白元潔陳璘、香山濠鏡的李旦都派人去通知此時戰況。
這是陳沐從軍生涯中第一次作戰從戰術到戰略的轉變,多部兵馬協同作戰,對每個領軍者都是考驗。在他的設想中,白元潔與陳璘是海上第一道防線,堵截珠江口,封鎖南海縣至東莞海域;李旦則是海上第二道防線,從香山澳至新安屯門海域,一來圍捕漏網之魚,二來則確保海外倭寇不得入零仃洋。
兩層防線下來,隻要陸路此戰能最大程度殺傷敵軍,這場仗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近處並未聽見大隊人馬攻來的聲勢,陳沐分外振奮,讓鄧子龍與孫敖集結軍士,帶幾個親兵不打火把便朝山坡奔去。
他擔心倭寇會把船上佛朗機炮卸下來,打著火把就是炮靶子——佛朗機雖輕小殺傷不足,那也是相對戰船而言,不要說他沒穿罩甲,他就是把身上用鎧甲裹得走不動路,挨一下也玩兒完!
“碗口炮抵近轟的?”
陳沐才奔上山坡,就見南門外數不清的火把正接連燃起,大批倭寇在城門外互相引燃火把,接著擁堵在城外朝甕城裡殺去,沒過多久就聽見哐地一聲,甕城中落下十分沉重的巨響,緊跟著又是一聲炮響,城外倭寇卻沒向內湧入多少。
顯然,城上守軍及時作出反應,先前沉重的巨響是守軍把內城門前的鐵懸門放下,緊隨其後一聲炮響則是倭寇不知用什麼大口徑火炮抵近轟出的聲音。
在陳沐看來,無非也就是臼炮了,要麼就是攻打新江鎮時鄧子龍曾用過的木炮。
關炮很輕,以至於讓陳沐擔心它的使用安全性,隨開炮次數增多而擔心炸膛,轟擊倭寇營寨時陳沐就下令讓炮兵在點燃印信後離炮遠些——回去他要再改良新的炮車與火炮,讓關炮的炮管再長一點、炮身再厚一些。
雖然看上去不是那麼安全,但速度輕快,旗軍在後方由各百戶率領完成集結,魏八郎已帶著炮隊將炮車沿城牆下坡外官道邊沿架設一排,此時倭寇正在城門外聚集,火把讓他們成為一個個活靶子,隻待彈藥裝填完畢,魏八郎當即下令道:“放!”
不需要調整角度,在陳沐的操典中寫著麵臨這種相距三四百步戰事,關炮保持正常微微高抬的角度能讓炮彈在打落後再次彈起,在敵軍密集陣型中造成更多殺傷。
衛所八爺是天生殺人狂,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坐在蒙學裡什麼都學不會,偏偏能對陳千戶編寫的炮兵操典鑽進去,為讀懂操典,學的字比以前蒙學裡半年學會的還多。
轟轟轟!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