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岐,你帶我部下百戶隨鄧千戶追敵奪船!我會在岸邊追上你們!”陳沐跑出兩步,又回首對石岐鄭重道:“能留下的,送他們上西天,留不下的,能搶幾艘大船就搶幾艘!”
至此,陳沐部下包括魏八郎火炮在內十二部百戶全部向岸邊推進,形成以孫敖魏八郎居南岸江邊、鄧子龍於其東北追殺潰倭、石岐率軍於鄧子龍北麵緊隨其後的陣勢,朝他們擊潰的倭寇席卷而去。
但陳沐沒有去那邊,他要去請一道命令,率十幾名家兵直奔西麵,總督張翰所在的方向。
張老爺子太顯眼了,就站在白日作戰時陳沐窺視曾一本江山戰船的山坡上,身邊可不光邵廷達一個百戶所的兵力,還有順德千戶所的人,明火儀仗左右護衛,穿著他嶄新的魚鱗罩甲派頭十足,仿佛整個廣城南戰局儘在其掌握之中。
“陳千戶?”遠遠望見一隊軍兵疾奔而來,邵廷達帶旗軍趕忙做出防備陣形把張翰護在正中,離近了認出是陳沐立即讓出通路,不等陳沐行禮張翰就率先發問道:“正值與倭賊大作之時,千戶不率眾追敵,跑回來做什麼?”
張翰的語氣不算太好。
陳沐不知道的是,就在小半個時辰之前,他率眾推進後總督張翰命順德千戶率軍助戰。
在張翰看來武夫就該像陳沐這樣馳騁疆場,堂堂千戶跟在他糟老頭子後麵成何體統,哪兒知道順德千戶跟在後麵不是要護他周全而是畏怯俱戰,哪怕領命仍舊緩緩前行,甚至還有旗軍臨陣逃跑,讓張翰在後麵看著極其惱怒。
一氣之下,張翰便命邵廷達這個香山所百戶帶兵把順德千戶、副千戶,及十幾個潰逃的逃兵全部拿下押解,其間張翰還問了一句,“在香山,你們有逃兵會怎麼辦?”
邵廷達隻有兩個優點,一為勇猛敢打敢衝,二來看似莽撞實則心細,他很清楚廣州府諸衛所對他們這些來自香山所的功勳百戶而言有多大的競爭。
順德千戶即使被綁著押跪在地,一雙眼睛仍怒視這個敢扣押甚至還親手用刀柄砸過他的百戶,接著就見邵廷達露出滿是憨厚與露怯的笑,道:“俺也不知道,沐哥做總旗時新江大戰,倒有二十多個逃兵,沐哥說念在他們初犯……”
邵廷達說著頓了頓,看向順德千戶的目光就像看一條死狗,這才接著十分順暢地對張翰道:“用銃都打死了,說初犯留個全屍。”
殺人不需見血刀。
順德千戶跟那些逃兵被統統處死,全屍都沒留,張翰命邵廷達收攏順德千戶所旗軍,命他率軍支援陳沐解救被圍攻的廣州城。
隻是後麵的事張翰並未料到,沒有他想象中的僵持、圍攻、對峙,香山千戶所打仗太過連貫,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就是香山千戶所推進、倭寇退避、倭寇挨打、倭寇潰敗了。
陳沐跑過來時,邵廷達才剛軍法處置逃兵收攏兵馬,火線升任順德試千戶——事發突然,委任狀由張翰在戰後向兵部報備。
“卑職跑回來是向軍門請命!”陳沐喘著粗氣,手臂用撕扯衣襟包著、胸口護心鏡不知被什麼打凹,滿頭大汗模樣狼狽,神色卻分外堅毅,言語斬釘截鐵,道:“曾一本搶了廣州府新造戰船藏在彆處,卑職請命,驅趕敵軍後連夜至順德登船與賊兵再戰,把廣州府戰船奪回來!”
“他出江去新安更遠,卑職陸路官道易行,天亮前可急行順德登船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