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點頭,這一仗要想在海麵上決勝,關鍵在戰船,單憑兩艘蜈蚣船未必能敵得過十幾艘福船,還要依靠葡萄牙人、泉商們的武裝商船,他點頭道:“番夷重利,他們是想要討好朝廷以維持其在濠鏡的貿易,我這就派人傳信李旦,讓他帶人去屯門與你彙合。”
“我與陳兄一同駕船待倭寇馳走後銜尾其後,曾三老是條大魚,他逃不出去!”
眼看三人推心置腹地商議軍機,一旁始終插不上嘴的張副千戶聽到這句眼睛亮起來,點頭道:“隨軍擒下閩廣海寇總首領,這樣的功績,足夠讓所有人加官進爵!”
若是平時,聽到這種話陳璘多半會不喜,他並不看重這個,雖然文武走得都是野路子,但其卻一向以文武雙全標榜誌向,重義輕利。
但此時聽到張永壽這句話,陳璘一直微皺的眉頭也舒展開,“此次寇入廣府,我是難逃其咎,一定要擒住他!”
白元潔也點頭稱是,四人當中大約隻有張永壽是一心升官發財,他們三個心中或多或少都有長遠誌向,而如何實現又是殊途同歸——功勳。
曾一本就是最大的功勳,遠勝陳沐在廣州城下打生打死!
命令吩咐下去,自有騎手攜陳沐親筆書信前往香山尋李旦告知其當下時局與接下來作戰計劃,陳沐麾下旗軍由鄧子龍率領分上兩艘蜈蚣船,香山千戶所其餘大小戰船則由白元潔部清城旗軍登船。
香山千戶所戰船雖多,僅有福船上架設四門佛朗機,在接下來騷擾中意義不大,全數由白元潔直接開往屯兵,準備在路上圍追堵截。
吩咐隆俊雄去桅杆上用望遠鏡時刻注意海麵情況,立在岸邊相送白元潔啟程的陳沐隻覺濃重困意在頭腦中泛開,他需要休息,哪怕短暫的休息,來應對可能是此生最危險的海戰。
四人在岸邊拱手作彆,陳沐左手綁了吊臂,動作彆扭,“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幾位皆是前途無量之人,哪怕是運氣,也能保證萬事無虞。”
說這話時,陳沐還專門對自己的副千戶拱了拱手。
讓鄧子龍與白元潔臉上分外彆扭,陳璘也仰頭大笑道:“你陳二郎才是前途無量之人,有連奪廣海衛、廣州城的功勳在身,恐怕將來就是我陳璘見到你也要行禮稱一聲長官,反倒來說我們……靜臣,多保重!”
這些人並不知道他們將來會有怎樣的境遇,但陳沐知道。
世蔭清遠衛指揮使,廣東都指揮使、都督同知,白元潔。
左軍都督,上柱國、金紫光祿大夫,鄧子龍。
更不必說率領鄧子龍、白元潔等廣東兵將在萬曆年間北上抗倭的陳璘。
同他們這些,這個時代最優秀的將才共事,區區曾一本應當不在話下。
江口目力極儘的海麵,烏雲低垂,似乎醞釀風暴。
他已與這些人並駕齊驅……帶著踏足曆史的滿足感,陳沐穿著輕便鎖甲在蜈蚣船隨江濤緩緩搖晃中沉沉睡去。
直到混亂的吵鬨聲把他喚醒,有護衛的家兵站在榻前,單膝拜倒道:“陳爺,倭寇行船了!”